“她一定做了缺德事!”常绍把开国公所说的情形回想一下,心中起疑,“爹爹,若她清清白白的,怎会趁着您正忙乱,一个人偷偷跑了?”
常绍抬起脚,踹开了密室的大门。
婉娘正在哭泣,见他进来,脸上满是惊喜,“孩儿,你回来了?我是你娘,我是你亲娘……”
常绍目光阴沉,两步跨到她面前,佩刀架了她颈间,“弟弟才出生的时候,哭了没有?快说!”
开国公和兰夫人那才生便断了气的孩子和常绍是同天出生的,常绍并不知道谁出生的更早。不过,他这时已是身材高大的青年,提起那才出生的婴儿,自然而然的便视为弟弟,需要哥哥保护的弟弟。
“你怎能这样?”婉娘号啕大哭,眼泪鼻涕流了一脸,“你这样对自己亲娘,天打雷劈!”
她才看见常绍的时候,真是满怀希望,这会儿见常绍翻脸,毫不顾及母子情份,伤心欲绝。
开国公跟着进来了,摇头,“大郎,这不是你应该做的事。她再怎么不好,拿刀剑指着她的人,也不应该是你。没有她,哪会有你呢?”
常绍撤了刀,还刀入鞘,转过身冲着墙壁发闷。
开国公叹了口气,目光炯炯看着婉娘,缓缓说道:“那天我在路边看见胡大哥的尸首,还看见你在路边草地里蹲着,对不对?你为何逃跑?是你害了胡大哥,对不对?”
他缓缓说着话,抽出雪亮的长剑,慢慢擦拭。
他擦剑,常绍对着墙,对婉娘的哭声充耳不闻。
婉娘吓的连哭也忘了,尖声道:“不是,不是!我见到胡大哥的时候,他已经倒在路上了,八成是被官兵杀的!我……我知道胡大哥颈间是戴有一个赤金项圈的,便想趴开他的衣裳,看看项圈还在不在……还没趴开,便听到说话声,我便躲到了草地里……”
开国公把胡大哥当时的伤口回想了回想,觉得她这说法倒有几分可信。胡大哥受的伤很重,杀他的人应该是力大刀沉,功夫很好,不会是婉娘这弱女子。
“胡大哥对寨里每一个人都很好,他被人杀了,你别的不管,却想偷他的金项圈!”开国公斥道。
婉娘低下了头,声音跟蚊子哼哼似的,“我哥哥没了,我……我一个人,缺银钱使唤……我也是没法子……”
开国公哼了一声,常绍面冲着墙壁,羞愧的满脸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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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不只开国公没回府,常绍有事,也差了小厮回来兰夫人,“今晚不回家了。”兰夫人过惯了丈夫和儿子双双不在家的日子,倒也不怎么在意,无瑕却很是不满,清脆的质问,“爹爹不回来,哥哥也不回来,为什么?”兰夫人柔声哄她,“这是常有的事啊,爹爹和哥哥都忙。”无瑕板起小脸,气咻咻的。
“这孩子,被爹爹和哥哥惯坏了。”兰夫人看着宝贝女儿使性子,又觉好笑,又是心疼。娇娇,从前你跟着娘,咱俩在老家住着,你也很乖巧很懂事的,怎么回到京城,却变成这样了呢?
“去年这时候,还不是只有咱们两个。”兰夫人揽过无瑕,柔声讲着道理。
无瑕小脸气鼓鼓的,半晌,叹息道:“唉,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从前只有娘和我,仿佛也蛮好的;可是爹爹和哥哥回来了,忽然又离开了,却让人觉得很难过!
无瑕这番感慨 ,引得兰夫人大笑出声。闺女,原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还可以这么用么?
“咱们请先生过来一起吃晚饭好不好?”兰夫人亲呢的问道。爹爹和哥哥都不在,赔你一个先生,成不成?
“好呀。”无瑕欣然点头。
请陆先生一起吃晚饭、一起聊天,她太乐意了。
陆先生知识渊博,谈吐风趣,听陆先生说话,她好像永远也不会厌烦。
兰夫人吩咐了一声,侍女答应着,脚步轻快的走了出去。没多大会儿,便把陆先生请来了。
“先生!”无瑕过去迎接,仰起小脸,笑的殷勤甜蜜。
陆先生摸摸她的小脑袋,微笑,“无瑕才和我分别不久,这会儿又见面了。总是见我,不会厌烦么?”
“不会,不会。”无瑕嘻嘻笑,“先生,我对着您,是百看不厌!”
兰夫人不由的嗔怪,“这孩子,没大没小。”
说笑着,兰夫人便笑道:“无瑕的爹爹和哥哥都有事,晚上不回来。我们娘儿俩怪冷清的,你也是一个人,咱们便聚在一起,热闹热闹。”请陆先生入了座。
晚饭很丰盛,无瑕坐在娘和先生中间,看着满桌香喷喷的菜肴,笑咪咪。
“夫人,大姨娘、三姨娘、四姨娘在外头等着,要服侍夫人用膳。”侍女进来回禀。
兰夫人皱眉,“我这儿用不着她们。让她们各回各房。”侍女答应着,忙出去了。
陆先生目光沉静,兰夫人看向她,自嘲的笑笑,“我这算不算掩耳盗铃?”
仿佛她们不在我眼前杵着,我这心里便舒坦了一样。
陆先生轻轻摇了摇头。
“请,请。”兰夫人面上带笑,让着陆先生,“试试这些菜式,合不合口味。”
“先生,喝鱼汤。”无瑕很有做小主人的样子,亲手盛了碗鱼汤,送到陆先生面前。
她盛汤的时候,兰夫人和陆先生都是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唯恐她烫着了。
无瑕做什么事都很认真、专心,就连盛个汤也是全神贯注的。她先给陆先生盛了一碗,又给兰夫人盛了一碗,妥妥当当。
“无瑕小姑娘真能干。”娘和先生都是啧啧称赞。
“哪里,哪里。”无瑕小脸蛋上挂着矜持的笑容,煞有介事的谦虚着。
可爱的小模样,逗的娘和先生都是嫣然。
晚饭后,哄睡了无瑕,兰夫人和陆先生在厅中坐着,柔声细语的说着话,“大郎本是今日要到方家替你索回婚书的,不巧军中有紧急军务,他被派到大营去了。”陆先生有片刻恍惚,微笑道:“夫人和大公子的好意,我不知如何回报才好。”
索还婚书这般不顺,难道真是命中注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