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如此,当年郑氏拍卖财产以资抵债,那是和老爷子共商之后,最后一条没有退路的退路了,怕是正因为资料被翻,加上魏老大那边的黑-势恐吓,最后价钱都被牢牢地控在底线价,而魏老大也一下子翻身做大。
陈勤森隐着盛怒,复问:“那老子和女朋友结婚前,你后面弄出的医院单子怎么回事?”
见惯了他在自己面前的阴柔与多情,张晓洁看他此刻这样的势气,愈发的苍白紧张。忙道:“我本来做了一次就收手了,可那阵子还需要钱,是黄瑶出的主意,她说她就看不得你森哥好,就是不想让你和女朋友痛快的结婚,她就去找人开了假证明。”
“操,姓黄的这个死三-八,她自己都老公孩子热炕头,这次怕是又想故伎重演一次!”阿k在旁边骂道。
陈勤森都懒得置喙,就对张晓洁冷声道:“一报还一报,谁欠的谁还。你欠老子的二十万,该算利息多少还多少,其余的该这么做,你自己心里掂量。”
六月十几号,邹茵进修完从h市回来,就听说陈勤森把那块地以100倍的价钱卖给姓刘的老板了。
这个姓刘的和黄瑶爸爸原是一伙,两个人和阿大打了包票,信誓旦旦一定把陈勤森这块地买下来。阿大因为上次已经见他得过一次手,这次也就轻信了他,自己跑去魏老大跟前再信誓旦旦一番,魏老大就放手让他去融钱了。陈勤森的地他们还没到手,对外就已经夸了海口,把他的那块地也并上一起去胡吹海夸的融钱。
某天晚上陈勤森在休闲屋宴请姓刘的,张晓洁倾力敬酒奉陪,姓刘的已从黄瑶爸爸那里知道张是自己人,当夜美女佳酿在怀,喝得云里雾里的不知山南海北。陈勤森看时机成熟,就叫人把他口袋里的契约悄悄换掉,然后哄他在上面摁了手印签了名。这块地姓刘的磨了陈勤森三四个月,眼看着终于到手,签的也是感慨万分喜极而泣。
不料隔天醒来一看,那合同上面的数字后面怎么多了两个零,大写的也成百倍了。合同规定半年内付清全款,付不清照违约赔偿30%。干,吓得姓刘的连忙找到黄瑶爸爸,两个人再去找阿大,这么贵买来吃屁啊,阿大哪里买得起,就是赔30%那也是天价了!
那阵子阿大天天想着法儿的欺上瞒下,黄瑶爸爸哭哭啼啼地到处求人拖关系想见陈勤森,说自己好歹也是他没缘分的前老丈人,不看佛面看僧面什么的。
他还有脸说。
陈勤森皆是一概拒客,只对外放话说:“地是你们自己要买的,吃了的总要吐出来,买不起就该多少吐多少吧。”
陈家那个瘸子少爷,忒他妈蝎子狠毒啊,这是把人往绝路上逼!传出去黄瑶爸爸挂脖子的心都有了。
老爷子达地知根,炳如观火,早许多年前都看得明了。对此是不表态的,只任由着自个儿孙子去做。
邹茵那时候还不知道陈勤森跟张晓洁掰了,还把张晓洁那朵白莲花的二十万连本带利息算了回来。六月的夏天,村公路旁一边是葱葱郁郁的水稻,一边树上枝头挂着喜人的芒果。
她打车快要进村子,的士司机忽然接到电话,说他老婆在医院要生了。他就急急忙忙把邹茵放下来,调头往市妇幼方向赶过去。
周末小孩儿们在捕蜻蜓,自己也跟蜻蜓一样飞来飞去的,路过邹茵身旁,嘻嘻叫一声:“茵茵姐姐回来了。”
邹茵也笑着和他们打招呼,陈勤森正在前边几步擦车玻璃。穿着闲散的拖鞋,黑色背心和短裤,挺拔的脊背在阳光下晒得黝黝麦色。
看见邹茵回来,目光不由一亮。他近日倒是脸庞瘦削了些,那眉眼口鼻便愈显得英俊了。
两个人谁也没好脸先搭理谁。陈勤森忍了忍没忍住,问:“去哪了?要不要带你一段?”
邹茵瞥开眼神不看他,说:“不用,我几步路就到家了。”
她那天晚上是因淋了雨有点头昏,便吃了感冒药先睡了,隐约电话吵人,她摁了静音,后面手机没电自己关机了。醒来看到是陈勤森问剃须刀,她就没搭理他。之前的几次分手,他惯用的伎俩她早已经很明白。
陈勤森睨了眼她这次回来后,因为进修学习而养得越发娇润的皮肤。他抿了抿嘴角,复又没骨气地问:“邹茵,你他妈是不是跟人睡过了?”
邹茵不知道他哪又冒出来这种想法,都分手了,没事还猜疑她。邹茵就说:“你既这么说,那就是睡过了又怎样。”
陈勤森一腔气堵在胸口,两个人自此就互不说话了。
第二十四章
邹茵陪姑奶奶过了个周末,新的一周就回公司正常上班了。
之前的工装改良设计一直在按部就班进行,这次博恒优士的改革主要分三个层次,除开以往最普通的户外与工装品类,这次挑战了科研、新技术等领域的中高端市场,主要在面料、防辐、防潮等基础硬件功能,以及根据不同工种的工作特性而设计的人性化升级功能,与现代美学上的优化。
好在原定七月底在s市召开的展会,因为一些原因推迟到了八月上旬,从而使得时间尚为充裕些。
和邹茵预计的没错,公司领导给她提了一个等级的工资,每个月到手多了七百多块。不过也更忙了,那段时间邹茵经常在公司与市郊的工厂两头跑,反复监督进展,像个陀螺。
到六月下旬时,她总算就给自己买了辆车。是先前骆希鹏介绍的一个车行老板,一辆白色的马自达,车身线条简洁明快,标配下来刚好18万上下。算是邹茵全部的存款了。
邹茵从2010年毕业到现在,差不多将满四年。刚毕业时工资到手三千多,第二年四千五,再往后就五千、七千的跳,这些年跟着陈勤森在一起,算算吃的、穿的、用的、抹的、戴的,从来都没有比谁短过,甚至是超出了多数人的优越。她自己的钱基本没花,竟然反而还存下来十多万。
但她不喜欢每个月还债的感觉,因此没有选择贷款,一次性全额付清了。眼下工资入手一个月约八千,除去房租三千和给姑奶奶的一千,还余四千,清简些差不多也能过得去。金牛座的人向来贴近现实,且精打会算,有限的条件下总会尽力做到不亏待自己。
骆希鹏回去后似乎遇到了些什么棘手,他并不经常与邹茵电话联系,每次打好像都是避开在一个静处。短信隔四五天会发一条,问她“邹小姐今天还好吗?工作忙完记得要吃饭,瘦了要心疼的”。温柔而彬彬有礼的关切。但不知道为何,那平寻的几字短信里,会让邹茵读出他隐匿的踌躇情愫。
骆希鹏给邹茵的感觉始终是宽容适度的,并没有因为那天在大学树下对她说的一番话,从而展开像言情小说里霸道总裁式的追爱攻势,他依旧是平淡而温和的。
似乎这样的宽容适度,也让他自己在某些程度上可以有回旋放松的空间。当然,这一切也都只是邹茵的第六感罢了。
但邹茵很清楚,他对她的并不是那种纯意义上的爱情。
或许人与人之间的最后能走向婚姻,更多的不是因为多么爱,而是遇见了,觉得可以有意愿和这个人共同走下去,适合跟他/她一起生活,因而也就求婚结婚了。
邹茵因此也没有费心思去多想。工作的忙碌,倒使她每天都过得很充实,连想起陈勤森的几率也少了。
六月底周末休息,她开车回了一趟z城。暑假的孩子们很兴奋,村公路旁是条窄窄的溪水,隔过去就是水稻,另一旁则种着芒果。他们在溪水旁捞着小蝌蚪,溅得淅淅沥沥的,溪水是陈勤森前年叫族堂里找人净化过的,很清澈。
邹茵才买车上手,开得十分小心翼翼,忽然两只鸭子从田埂下串过来,她一个错手就把车歪进了一旁的泥道里,怎么使力也没法儿上来了。大暑天的开着空调也还是热,她两鬓的头发就染了汗,跟刚蒸了桑拿似的,衬得脸上的皮肤越发白皙。
阿k正和陈勤森从附近的甘蔗园里驱车回来,看到前面的白色马自达里,邹茵俏美的影子在里头晃。
他就认出来道:“森哥,那是茵茵姐。”
阿k二十五岁,比邹茵要小近十个月。
陈勤森便从副驾下来,走过去敲了敲邹茵的玻璃。邹茵探出脸,看到他,他近日似乎被太阳晒黑了些,棱角分明的脸庞呈麦色,之前的陆军式平头长长了,一根根铮铮帅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近看他,只觉眉宇间愈为隽武。
邹茵略微窘赧,拂着裙子站出来:“陈勤森,你帮我下忙。”
陈勤森问她:“买车了?”
邹茵答:“嗯,才买了不到半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