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惠娟隐有忧虑,问邹茵说:“他这人肝胆气盛,下手绝狠的,真该不会出什么事?”
一会儿又问邹茵:“你说他赚钱了吧,会不会就从此变心?”
邹茵也想不通郑元城,只好劝她都快要生了,好好养胎,生完才能去看紧他。又给何惠娟削了盘水果然后才回来。
这次的展会,公司送去的新产品影响力不错,才回到x市没多久,那天联系的两个国外某知名科技品牌就有了后续咨询的意愿。老板显然很高兴,另辟了个新产品研发部,把邹茵调去做了设计主管。新部门虽说压力大,但幸在不常加班,周末又可以回水头村去陪伴姑奶奶。
时值村里头正在放戏,姑奶奶以前摆夜摊的小广场,每天晚上都会搭台子。邹茵有一次带隔壁家陈秀妈妈的孙女儿去看,看见过一次陈勤森带着女孩子在戏台子下坐了坐。
他那阵子被晒得皮肤呈麦色,听说都在忙甘蔗地和葵花园那边的事。从前他是懒于做这些的,他们陈家根本就不缺钱,现在倒是见对事业上了点心。姑奶奶说的没错,男人若是被女人甩了,分手后大多都会受改变。
女孩子大约一米六五,扎着条马尾到肩胛骨那里,夜里灯光闪烁,邹茵看见她右手腕上落着一条红玛瑙的细金链子。她就猜着陈勤森可能之前在和自己逛街的那天,就已经在迟疑着要不要和她在一起了。看他们两个坐在板凳上,背影一伟一柔的,应是十分般配。
隔天中午,邹茵买菜骑电动车路过柳树下,骑得慢悠悠,盛夏阳光炽烈,带着头盔和皮肤风衣没人认出来。那会儿那里不少阿姑阿婶在树下纳凉,张氏逗着隔壁太太的小孙女儿,哟哟的心疼着。
隔壁太太问她:“阿森也快了吧,听说那个女孩子定下来了?”
张氏攥着小囡囡粉嫩的手指头,说:“还没正式定呢,就听他说不讨厌,还能处。”又道:“要我说,小孙子不如小孙女疼人,瞧瞧这娇娇的。”
隔壁太太:“能处就快了,阿森只要对那女孩子好,没准明年就能抱上小的。”又说:“先头邹家的姑娘可是好多年都没动静。”
张氏人好,从来维护邹茵的。答她道:“也不是,他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打算,顺其自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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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回去姑奶奶和邹茵念叨:“下午我在水库练太极啊,看到少宝带着个女孩子在那里逛。好像看起来比你高一丁点,少宝对她也还可以。”
又说:“听说少宝准备在x市买套房子了,那个女孩子也在x市上班,说是现在还年轻,生第一胎的时候还想在外面上上班,以后第二胎就跟着他回水头村,相夫教子不出去了。想想也是,少宝是肯定要在这里承家业的,以后他爸爸老了,他也总不能两个城市两头跑,夫妻俩总有一个要牺牲的。”
叫邹茵也加紧点找一个,对她千依百顺的。不然他结婚那天了你又要哭,你不要说你不会,你和你妈妈那个脾气啊我还不会懂?人老了话就多,吧啦吧啦。
彼时邹茵在小天井里洗海带,准备煲个山药汤的,她想起老太爷正式应允他们分手的那天,陈勤森压着她在巷子里亲嘴的那句:“邹糖糖,老子如果没睡过别人,以后你别又后悔了想起我对你的好。”
邹茵心里略略有点失意。他陈家的大少爷本来就是不缺人嫁进门的。
但她在发微博的时候又理智下来。
邹茵说:[出了矛盾也是做,遇了心结也是做,没有言语精神的沟通,现在除了你、非是你、没有谁,但你猜忌我我误解你,勉强下去也是走不了多远的。与其后面痛苦,不如就这样也挺好,陈张宝,我应该祝福他。]
不用算着日子吃避孕药的感觉不错,也可以不必再在意邻里乡亲们背后的碎念:“看那小蛮腰,怎么还没动静哦,都住在一起好多年了。”
“应该不是陈家少爷的问题,听说他以前和张村的女孩子有过一段,当时好像是有怀过的。”
“会忍心打掉也是不得了。张太太那么大的家业,就这一个儿子,没个香火接济怎么行。”
“谁说不是呢……”
邹茵想通了,便有一种神清气爽的通透感。她想,总之就是一定不能再和陈勤森做了,一和他发生关系,他的味道他熟悉的气息就又会刻骨入心的散不去。而除了这个,其余的时候她多数是看得开的。
她给自己买了个画板,下班回家后,有一搭没一搭地捡起从前的兴趣。第一张原本要画个卡通漫画雏形,画着画着有点像自己,她就截图到微博上说:[看起来好像还不错啊],配了个笑脸。
月底骆希鹏果真从外面回来,安排好一应琐碎后,周五便请邹茵共进了顿午餐。像分别开太久,急于见到她的思切。
在临近公司的一个安静小餐厅,骆希鹏为邹茵带了一盒richart巧克力,两个人点了中式的简餐。
骆希鹏依旧是隽朗生辉的风度,虽看着清减了一些,眼底也有几许憔倦。
看见邹茵先前腕上的细金链子不戴了,换成一条石榴石的小珠手串,那殷殷的红衬着她柔白的肌肤,叫人莫名心动和怜爱。
他就问她:“邹小姐过得还好吗?听说你升职了,要恭喜你。”
他的嗓音噙着笑,目光亦是奕奕的,再次见到她不掩饰欣慰。
想来应是李梅闲聊时告诉他的。邹茵谢过他介绍的车行老板,答说:“都尚好,骆先生你呢,家里事情可安妥?”
骆希鹏答说:“无妨碍,邹小姐不须跟我客气。”
那天的邹茵,委婉地拒绝了骆希鹏先前的心意。邹茵说自己,现下的状态大概还不适合接受一段新恋情,这也是对另一方的负责任;而工作的忙碌也让她无心关注这些,她更享受暂时的单身自在。骆先生这样优秀的男子,将来一定会有更值得关注的好女人。
骆希鹏听完,迟疑了一下问她:“邹小姐……可是因为和陈先生这件事?”
骆希鹏翩翩涵养,他的目光总像隔着一道温情似的,有种关爱而弥远的味道,使人没来由放松。邹茵稍且犹豫,便也直言答他道:“大概是的。我自己也有部分原因,比如,我做不到让骆先生成为你先前说的好父亲,也难做个相夫教子的好妻子。”
骆希鹏对这个答案显然是意外的,不自觉挑起眉宇,却忽而又笑道:“邹小姐有时真是傻得可爱。”
骆希鹏难得地噙着戏谑和宠溺:“邹小姐莫非不知道,有体外胚胎和试管婴儿这些方法吗?”
他说着,复又正色起来:“不瞒邹小姐,我这次回去是处理退婚事宜的。当然不是因为和你在h市说完那番话。早在上次回国前这件事就已经提议,她是我母亲介绍的商业联姻,但她心不属意我,而我身边也从未断过人,我们之间沟通商谈,除却生意事业,便冷漠到不余其他。有时就是这么奇怪,忽然遇见一个人,就忽然的想安定下来。在见到邹小姐几次之后,这种想法便在我心里尤为强烈。我想,”
他说到这里,遥远地想起了时光里清傲冷逸的林彦。骆希鹏说:“我想,也许命中注定要由我来照顾你。当然,我这番话的目的,不是为了让邹小姐认定我风流,今天和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对此有个事前了解。人都有过去,但也都要往前看,这次的生意可能还会耽误些时日,邹小姐这段时间可以不必给我答复,若最后在我离开时,你愿意,则为我生之荣幸。若是不愿,也不枉结识朋友一场。”
邹茵听得懵懵了,在素日不多的相处里,骆希鹏皆是个风度卓尔有度的男子,像他这样的,只怕是对起女人来更具杀伤力。
这倒是十分出乎她意外的。
但他既如此说,又和陈勤森的甚为不同,陈勤森对邹茵的偏执是,你非左就一定要选右,没有中间的给你回旋。骆希鹏这般一言,则将一切中和,让你没法儿一口气打死拒绝了。
邹茵便坦然答他道:“不用考虑,只做朋友也挺好的。”
两个人说着不觉相视一笑,起身往门外出去。
大中午太阳晒,陈勤森和阿k从房产交易中心出来,便正好看见邹茵在门口打伞,骆希鹏伸手虚扶她肩,给旁边人让了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