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多钟的阳光暖灿,清风把头顶晾晒的衣物晃动。她的睡裙丝袜等等,都被他手洗得很干净,裙摆拂过她的脸,一缕洗涤剂的淡香。她想起他在的时候的踏实,就有点空荡荡的不想他这么走了。
去到卫生间里整理,洗漱台上原本清一色的女子用品中,多了他的毛巾牙刷和剃须刀,还有两瓶他的男士洗浴露。灰蓝黑三个色系的外壳包装,是他钟爱的颜色,据说喜欢这几种颜色的男性都很man,而且对待女人很大男子主义,酷爱征服、占有且性-欲强盛。
洗澡用的是她另一条闲置的浴巾,和她常用的那条半湿地搭在一处,邹茵就给规整了一下。指尖在面料上捻了捻,想到他的硬悍和疼宠,双颊微微赧红。
邹茵就发了条微博说:[好像又有一点点想他的好了,陈张宝,你真的很讨厌呢。]
底下配图是他的牙杯牙刷和牙膏三件套。
“叮咚”,陈勤森开着车,触屏手机屏幕里便传来微博的特别关注提醒。是悄悄关注,她那边不显示粉丝有多。
他点开看了看,忽而又收到一条短信,说:“陈勤森,以前,我也有对你做得不对的地方。”
意料之中似的,陈勤森就志在必得地扯了扯嘴角,手指摁几下,在他的绿皮鳄鱼里发了一条:“邹糖糖,你才是真的惹人厌。”
这已经不是他的第一条微博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会寥寥发几个字。
然后给邹茵回复短信,一条带着忧伤颓唐的语气——
“是不是老子如果没得不育症,就永远别想听到你说这些?”
又补充:“不需要你同情啊,自己过得幸福就可以。如果最后真的生不了,大不了从堂亲族系里过继一个,又不是不能活了?”
他这话的意思,好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似的,不能生也会给陈家留条可取的后路。
隔着屏幕,邹茵似已看到陈勤森蹙着眉宇的冷俊脸庞,她的心底便充满心疼和矛盾,不自觉地把手机贴近胸口紧了紧。
十多分钟后,陈勤森开回了万景华庭的公寓。
看到阿k站在楼下的花坛边等,他就走过去问他:“杵筷子呆站在这里干嘛?”
阿k本来是蹲在这里望风的,想看他接连两三个晚上不回去,等下房子里会不会走出来个女孩子。猛然听到他在后面说话,吓得心口都哆了一嗦。
转过头,看到森哥收拾得一副干净利落的样子,俨然像以前有女人关爱的时候。便讪讪答说:“陈伯和张姨让我来问问你,是不是在外面又谈了,说整天就往x市跑,也不回家。”
陈勤森就驻下步子,漠然道:“在追一个。就是老子刚从局子里放出来,头上冤晦没洗刷干净,她脸皮薄,暂时怕别人知道。你先别和家里头说出去。”
一般这种话一讲,阿k本来还没打算说的,被他附尾一句叮嘱,等下不说出去他就会浑身跟跳蚤咬一样难受。
阿k反正是会说出去的,嘴上应诶诶,说“情有可原的,女孩子都很要面子,谁也不愿意跟牢犯沾上关系,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听得陈勤森心里不落意,阴阴凉瞪他一眼,又问他还有什么事?
阿k忙改口应道:“阿大那边,昨天找人给我传话,说在海霸天弄了一桌酒席,专程来请森哥去赴宴。就在今天晚上七点,叫森哥一定赏脸光临。”
陈勤森寻思着,估计是徐萝卜那边风声放出去好几天,阿大一方面担心功劳被郑元城抢光,想提前亡羊补牢邀一把功,又怕事情出大了回头要被魏老大训,这一顿肯定是瞒着他们私下来找自己和解的。
陈勤森就说:“陷害老子的时候怎么没说要提前请我吃顿饭?就答他,说我最近没空也没心情。”
阿k那边连忙去回复了。
*
8号星期二邹茵去上班,彼时工厂九月份打样的三百件已经寄去了瑞士公司,对方很满意,国庆之后便正式进入加工赶制。
上班没多久,老板把邹茵叫去了办公室。说十二月圣诞节前后,俄罗斯有个尖端的展会,公司想利用这次机会再去露露脸,到时可能要派几个骨干参加,问邹茵时间上允许不允许?
老板是个憨诚的人,问得比较委婉。在南方热带生活的人看来,十二月份的俄罗斯,在印象里好像是能冻掉人鼻梁骨的。但公司作为一个刚创新改革的传统型大工厂,这样的机会是不容错过的,应该说是曝光亮相的机会能多不能少。而邹茵作为这个项目全程经手的设计执行者,更没有理由不参加,邹茵便很爽快地应承了下来。
她对工作一向有十分的热情。
老板赞许地舒了一口气,又似为了宽抚她,便说这次地方有点冷,也远,所以允许自带一个家属过圣诞。好好干,公司不会亏待你。
邹茵脸一赧,哪来什么家属。
周三下班,骆希鹏请她用了一顿晚餐。原本他黑色的小车停在楼下时,邹茵有一瞬间还以为是陈勤森来接她下班,竟有些悸动的心怦怦然。待车门打开,看到是隽朗的骆希鹏时,又奇怪的一丝失落。
这种感觉以前从未有过的,之前陈勤森如果来接她,她下楼走出大厦,看到他微瘸着站在她楼前的笔挺身躯时,邹茵便会不自觉地蹙起眉头。
餐厅里钢琴曲若有似无,两个人点的西餐。骆希鹏穿衬衫打领带,气宇精烁尔雅,在一众的男客里,显得十分的出挑。
问邹茵道:“听徐太太说,邹小姐发小闺蜜国庆待产,前几天便没好打扰。五号想约,又听说你病了,现下感觉如何?”
邹茵发烧,除了陈勤森并没告诉其他人,不禁疑惑道:“已经好清楚了。骆先生是从哪里得知的?”
骆希鹏闻言轻笑,像个长兄一般地说:“呵呵,那天是陈先生接的电话,告诉我说你吃了药在睡,问我有什么事可以帮忙转告,我这便知道了。现在好些了吗,怎么这样不小心?”
邹茵听得暗诧,按陈勤森一贯偏执阴狭的脾性,不对着话筒说几句离我老婆远点之类的话就算,什么时候能这么大肚量了。
但她睡下应该都已晚上十点过,那么晚了陈勤森还在她的家里,可见其间关系。
邹茵就颔首答说:“劳骆先生记挂,大概是太累了,所以一休息就发起烧。他照顾了我两三天,现在早已经没事。”
邹茵的目光坦然,并没有含蓄或推诿。
骆希鹏何等聪明人,这话一听,便知道邹茵的心意了。他想想也是,这个弟弟曾经爱慕过的女孩,毕竟在之后九年的时光里,受过那个宗堂世家公子的百般宠爱,又岂是自己可以忽然一脚插足的。倘若陈勤森另找,邹茵和他分开,那么他还可以疗伤的方式,让她逐渐了解并习惯于自己的好,现在这样却是该知难而退了。
骆希鹏便叹慨:“有时这样烟火柴米的情感,才是真让人羡慕,邹小姐顺从自己心意便好。只怪骆某出现太晚,已经赶不上陈先生追逐你的步伐。”
邹茵其实也并未与陈勤森有修复的迹象,他回去后这几天都没再搭理过她。有时邹茵睡前想起陈勤森,盯着手机通讯录里他的名字看,很久了他那头都跟个死人样。但不管怎样,她和骆希鹏是肯定没后续的。
便歉然地迎上他的话说:“骆先生这样温和谦逊的男士,将来一定可以遇到一份钟意的感情,期待缘分来得早晚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