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璎心里有事,没有多留韩玲。
她拣了一对赤金镶翡翠水滴坠儿递给润秋,示意她帮自己戴到耳朵上,嘴里却问漱冬:“如今总数算出来没有?”
漱冬难得的面容沉静,手指飞快地扒拉着算盘珠子加着总数,最后道:“姑娘,不算零头的话,整数有六万七千八百两。”
韩璎说了声“知道了”,便不再说话。
韩玲如果听到这个数目,一定会觉得韩璎极为有钱,可是对韩璎来说,这个数目还远远不够。
她还得想其它法子。
上午的时候船队靠岸,众人一番忙碌之后弃船登岸,又走了半日之后方在冀州城北的福鼎县驿站歇了下来。
陈曦依旧恪守礼节,把整个驿站包了下来,安顿韩璎带着丫鬟妈妈住在内院,傅平等人住在外院,而他的人则住在环绕着驿站的帐子里。
陈曦需要在福鼎县布置军粮征集之事,因此韩璎一行人也要在驿站里住上几日。
这日上午傅平带了邱仁邱义和他们的娘子过来见韩璎。
韩璎沉吟了片刻,开口问邱仁:“我恍惚记得我母亲给我的铺子中有一个皮货铺子,你知道么?”
邱仁出列道:“禀姑娘,确实有这个铺子,如今正开在辽州的信义坊,是邱信在那边照管。”
韩璎点了点头,又抚慰了他们两句,命洗春拿了四个赏封送了他们下去。
傅平这才上前回话:“禀姑娘,那些野味……”傅平瞧着稳重平和,其实酷爱打猎,号称“铁弹小神通”——他到哪里,哪里的野生动物就要跟着遭殃。
他得了个空闲便带着几个士兵拿了把弹弓在福鼎县驿站附近转悠,倒是打了不少野味。
韩璎想起他这两日收获的那几大竹笼活蹦乱跳的野鸡、竹鸡、獾子和野兔,不要骇笑,道:“你拣够咱们这些人吃一顿的,其余都送到小陈大人那里去吧!”她还没见过小陈大人,也不方便去见,但是坐了人家的船,又一路受了人家的保护,总得寻机会有所表示吧?
傅平一本正经地答了声“是”,却并不急着退出,而是静静瞅着韩璎,等她接下来的吩咐。
徐妈妈用托盘端着一盏羊乳走了过来:“姑娘,羊乳来了!”姑娘爱喝牛乳羊乳,可叹这些日子都没喝到了,幸亏这次傅平细心,带了一只*羊过来,还连羊吃的干草都备好了。
韩璎拿起汤匙探到盛着雪白羊乳的描金白底盏子里搅了搅,正要说话,傅安便和许立洋一起过来了。
屋子里弥漫着甜腥的羊*气,韩璎柔和甜美的声音从这奇怪的味道中传了出来:“傅平,如今一天天的冷了,傅家哥哥的军队预备以何御寒?”她这几日在看《西疆地方志》,越看越担心傅榭。
傅平想了想,道:“奴才曾见过军需册子,配的是穿在甲胄里面的棉衣。”
韩璎自言自语道:“不知辽国士兵以何御寒……”辽国处于极北之地,一年有一半的时间飘着雪花,可是辽国的骑兵战斗力依旧非常惊人,即使再极寒的情况下。
这说明他们一定有独特的御寒手段。
傅平蹙眉思索。
许立洋顿了顿,向前跨出半步拱手行礼:“禀姑娘,辽国骑兵冬季作战不穿棉衣,而是在中衣外面穿着一种羊羔皮做成的袄裤,然后套上甲胄,极为暖和轻便……这种羊羔皮和咱们大周的羊羔皮不同,更细、更软、更薄也更暖和。”他是青衣卫的掌事,弄到这种情报并不算难。
韩璎抓到了许立洋话中的一个点,当即问道:“辽国不产丝绸,他们的中衣用什么料子做?”
许立洋细长的眼睛如纯净的春水,静静看着韩璎,然后垂下眼帘道:“禀姑娘,富贵之人穿咱们大周的丝绸,穷人穿的是大周的麻布。”
韩璎微微一笑:“也就是说,不管穷富,穿的都是来自大周的衣料了?”
许立洋答了声“是”。
韩璎接下来要谈比较沉重的话题了,便环视一圈,吩咐浣夏漱冬:“浣夏漱冬一起去外面守着!”
待浣夏漱冬到外面去了,韩璎这才开口问道:“刺杀我的人是谁派来的?”
傅平和傅安都没有说话,
按照公子的安排,此事由许立洋负责。
许立洋抬眼看着韩璎,他不确定是否该让她了解那些肮脏的内幕——公子的意思是尽量瞒着她。
片刻之后,他沉声道:“禀姑娘,奴才会护着您的!”
韩璎也不说话,笑眯眯打量着许立洋,忽然问了一句:“立洋,你今年几岁?”许立洋虽然声调平和,可是说完话嘴唇就紧紧抿着,显见是下了决心,自己再问怕也问不出什么了。韩璎便有心转移话题。
许立洋微微有些尴尬:“禀姑娘,奴才今年十八了。”
韩璎正端起羊乳在喝,闻言差点被呛住。她故作沉静放下羊乳盏子,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却在许立洋的头顶瞟啊瞟:“……咳……才十八啊,多喝点羊乳牛乳,还是有可能再长……一点的!”
许立洋个子和她差不多,脸长得又稚气,她还以为许立洋比她还小呢!
原来真相居然是他个子矮!
许立洋的脸微微红了。
韩璎忙吩咐徐妈妈:“妈妈,以后每日早上也给立洋送一盏羊乳过去!”
徐妈妈在一旁笑得眼睛都没了:“好好好!让立洋小哥‘二十三,猛一窜’!”
许立洋见这主仆俩一唱一和捉弄自己,索性道了声“谢”,若无其事立在那里,候着韩璎别的吩咐。
傅平和傅安情知许立洋表面上归他们节制,其实一向由安国公直接指挥,地位超然,所以见他在韩姑娘这里吃瘪,也都眼带笑意在一旁围观。
韩璎知道他们也都有自己的事情,便道:“好了,你们都忙去吧!”
傅平傅安自去分派野味,许立洋不知去哪里了。
徐妈妈见人都散了,便询问道:“姑娘接下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