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银现在二人不缺,离开孙嵘外书房时顺手取了好些,反正不拿的话,也就便宜了孙综的弟弟们而已。
驴车又购置了一辆,寇玄颜明袁鸿轮流赶,至于魏景就和邵箐则待在后一辆驴车上,明面给的说法是伤势未愈。
大家很自然接受了,包括寇玄,他仿佛忘记了昨夜所见。
踢踢踏踏,两辆半新不旧的驴车上路,向西往数里外的平陶县而去,混在商队旅人之中,很不起眼。
看过那纸公文以后,邵箐就有心理准备,然实际上,搜查力度比她想象中还大。
离了安县,拐向大路,逐渐接近繁华的大县大城。兵卒民夫,一拨接着一拨,挨家挨户拍门,荒郊野地也一字排开筛,从沿江蔓延向内陆。
平民百姓也相当有积极性,因为悬赏,凡举报坠江者或重伤外地人的,核实后一律赏百金;要是运气好正中目标的,那就更了不得了,赏万金,封关内侯。
简直就是一条通天梯。
不少民夫跟着兵卒一起搜,路上农人百姓议论的都是这个话题,个个眼观六路,热情高涨。
魏景透过邵箐挑起的帘子缝隙,冷冷看着这一幕,双目含冰。
这些就是他曾坚定守卫的大楚百姓,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惜,一身伤痕,如今却是纷纷围捕他。
“他们不知详情。”邵箐忍不住低低地说。
魏景不置可否,只问:“头可还疼?”
“不疼了。”
邵箐摸摸鬓角淡下去的淤青,一时也不知怎么继续劝解,叹息过后,只庆幸寇玄和寇家人经住了第一波考验。
驴车继续前行,各关卡和道路节点也很严格,重重设卡,本地外地,商队农人,无一例外排队候检。
“前面怎么回事?”
邵箐挑帘一看,只见队伍排了足足几里地,哨卡很多,好几重一字排开,不断有人车被引着过去接受检查。
这种搜查力度,根本不可能避开,旁的不说,只要一揭魏景衣襟,锁骨两处结痂的伤口就跑不掉。
可是绕路吧,只怕每条路都这样的了。
邵箐收回手,眉心紧蹙:“咱们要回去吗?”
“不必。”
魏景道:“我下车,自能过去,我在前头等你。”
至于为啥这回他没说带上邵箐,原因有二。其一,光天化日之下潜过关,一人还好,两个人搂抱在一起目标实在太大,很难保证不被瞥见。
另一个则是最重要的,邵箐目标小,且她又购置了妆粉,只要不和魏景站一起,她有自信能蒙混过关。
魏景看过她的化妆效果,还挺放心的。
否则他为稳妥计,大概会决定晚上再行动。
邵箐觉得这样不错,一路上关卡肯定少不了,要是每回都只能等晚上太麻烦了,毕竟还有寇家。
魏景低低交代几句,无声下了车,离开又长了一截的车龙。
后面的人倒不奇怪,毕竟人有三急,离开解决的人也挺多的。
邵箐目送他背影消失后,放下帘子,又掏出手镜补了补妆。她现在是个皮肤微黑泛黄的少年,眼角耷拉,嘴巴大了好些,鼻子也不如之前挺,两颊有不少雀斑。虽看着不丑,但很之前相比,却差得极远。
估计邵氏的亲爹妈来认,都是认不出来的。她十分庆幸上辈子的兴趣广泛,果然技多不压身。
随着长长的队伍慢慢向前,终于轮到邵箐了,前面颜明赶的驴车已被引了去另一边,兵卒吆喝着寇玄,让他赶车上前,车上的人统统下来。
邵箐跳下车。
寇玄骤见吃了一惊,只他如魏邵二人预料中一样,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一层层过了检查,终于成功过关。
邵箐登车,寇玄没问,驱赶驴车紧跟颜明,两车随已通关大部队一起往前走。
走出一段,魏景无声无息回来了,有些紧张的邵箐松了口气,露出笑脸。
她启唇刚欲低声问话,不想,却忽听见一阵马蹄声从前路疾奔而来。
马蹄声哒哒,十分利落,急促有力且密集,来的是马队。
邵箐眉心登时一蹙。
要知道马匹在如今可是很金贵的东西,属于战略物资,没有背景的富商一匹都不可得,更甭提结队了。大批马队出现,最可能就是军队。
她连忙掀起一线帘子,往外窥去。
一水儿毛色油亮的骏马,鞍上骑士甲胄分明,随着一红甲将军疾奔而来,果然是军队。
这数百军士是来监督搜卡的,显然现况让红甲将军不大满意,他翻身下马后厉声训斥几句,又令手下军士分发画像,按画像仔细对照。
原来的县卒唯唯诺诺,忙瞪大眼睛,对着人脸仔细打量。
排查的重点项目立即变了,更多人手被抽调去比对画像,导致其他项目潦草了不少。
譬如,宽衣察看锁骨。
邵箐心中立即升起一种古怪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