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子继承家业,这是祖训;有嫡子且嫡子无过错的情况下改立庶子,哪怕是庶长子,朝廷也不会允许的。所以邵贺即使再怜惜表妹,心疼大儿子,他依旧请封邵箐弟弟为世子。
本来到这里,长达十几年的争斗该结束一阶段了。可惜的是,立世子的圣旨还没下来,老皇帝就中风了。
接着就不用说了。
邵箐叹了一口气,不过后面一截她没给魏景说,只说到十岁就为止了。
魏景冷哼一声:“邵贺糊涂,嫡庶不分,纵容二房,乃乱家之源。”
什么蔡家人闹腾?什么当初承诺?说得再多也掩饰不了这个事实。
此一时彼一时也,孙氏有无生下嫡子,情况自然不同。退一万步即使孙氏真生不下嫡子,既然要将庶子放在她名下,就该按规矩来。即使不把庶子交给她养,那也不能给蔡氏亲自养,太夫人呢?
两个大家长态度没摆正确,这才是乱家根本。
魏景对邵贺印象极不好,说话也很不客气,但不得不说够一针见血的。
邵箐没有反驳,这是事实不是?但凡这母子二人有一个正经按规矩办事,蔡氏说到底还是妾,如何能与正房打擂台?
不可能的。
说话间,已经接近东平侯府,这府卫比起禁卫军来说根本不是事,魏景略看两眼,脚尖一点,就携妻子无声进入后院。
邵箐对这东平侯府的布局,还是非常熟悉的,她指挥魏景穿过排房,往正院而去。
“快快,二夫人点的清蒸鳜鱼,好了没?这可是世子爷爱吃的!”
“好了好了!小心些,这鱼不能闷不能冷,慢了滋味就差!”
……
途径后院大厨房,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一声“世子爷”,让邵箐皱了皱眉。
很明显,庶长子被请封世子了。
原身的无妄之灾,终究是连累了弟弟,她临终前心心念念的恐惧成了真。
其实不难明白邵贺的想法,他都第一时间和亲闺女断绝关系以保存自身了,自然不会继续请封齐王妃的胞弟为世子,扎新帝的眼睛。
可是请封世子的奏折已经递上去了,怎么办?
再递一个折子,改请庶长子为世子,用事实抹去前事。
老折子被打回来,新折子被批复,庶长子封世子顺理成章。
蔡氏多年孜孜以求,一朝心愿得偿,而且儿子也不用记在人家名下了。她日后是老封君,现在掌侯府后宅大权。
要是她没掌权,她绝不敢直接在大厨房放心点菜,还是给儿子吃的。
邵箐轻叹一声。
其实,这也算意料中事了。
离开大厨房,二人直奔正院。
对比起热闹辉煌,人人巴不得往上赶的西边儿,这个曾经并不逊色的正院萧条了很多。
院门只坐了一个婆子,正房里两个侍女,没见大厨房提膳来,只小厨房燃了一点灯火,两个厨娘在忙碌着。
非常冷清,邵箐一眼看过去,都是孙氏的陪房。
她刚蹙了蹙眉,却见内巷尽头拐过几个人,当头一个是身穿湖蓝色扎袖袍服的少年人,十四五岁年纪,身量没完全长开,皮肤白皙,眉眼间和邵箐有几分神似。
这是原身的胞弟,邵柏。
……
从前出门前呼后拥,如今只跟了两三个心腹,邵柏神情平静,一年时间,让这个十五岁的小少年成熟了许多。
接近门房,就听见里头兴高采烈又羡慕:“上回大厨房老张头整了清蒸鳜鱼,很得世子爷喜爱,老张头大大得了赏,这回还不铆足了劲儿?”
“是呀,听说足足赏了一锭雪花银!”趴在门房外的几人一脸艳羡,末了不忘说:“哎陈哥,你也不差呀,听说前儿蔡大郎君才赏了你,……”
话未说完,一阵“踢踏”脚步声接近,众人回头一看,原来是二公子。
众人讪讪见礼,二公子面上不见喜怒,旁边一心腹却叱道:“聚在此处作甚?还敢挡二公子的道么?”
这些人虽态度不复往日,行个礼都拖拉敷衍,但还真不敢挡路,有嘴皮子利索的打哈哈两句,众人退到一边。
等邵柏等人过了,有人愤愤不平:“二公子如今呀,是世子位丢了,以后出仕也难。还弃文习武呢,有什么用?文官当不得,难道武官就行啦?”
“就是……”
不过二公子再如何,也是侯爷膝下仅有的二子之一,敷衍可以,暗地里动动嘴皮子可以,再过分些的却没人乐意当出头鸟了。
说了几句,自觉圆了面子,就换了话题继续吹嘘起来。
“公子?”
贴身小厮青松担心地看了眼主子,他们没走多远,又顺风,后面的话隐隐能听见。
“无事。”
人情冷暖,这一年邵柏见得太多,不说当面说什么,不提及他的母姐,这种程度闲话他早已不往心里去。
他不能给西边儿再有打击他亲娘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