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的母亲尚能愤而离婚,另觅良人,这辈子的孙氏,处境就更糟糕。
说出来可能不信,邵贺和孙氏初成婚时,还有过一段鹣鲽情深的日子,孙氏貌美,邵贺甚至为她遣散了通房们。一度,孙氏以为自己寻获最难得的如意郎君。然可惜的是,她一朝生产伤身,邵贺立即变脸,毫不犹豫就转身娶了个表妹贵妾进门。
孙氏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为一双儿女咬牙苦忍,她甚至来不及伤感,就得为了世子之位和妾室斗得火花四溅。
“我害怕!”
邵箐呜呜痛哭,撕掉所有漂亮的外皮,她其实就是怯懦不敢,怕伤痕累累后在痛苦中挣扎。
什么亲情,什么好感,统统都是狗屁,这该死的古代!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可我真做不到,不要逼我,求你了!”
魏景的苦苦相逼,让邵箐情绪彻底崩溃。情绪剧烈起伏,带来的是头部一阵阵钝钝的痛,她捂着额头,痛哭失声。
“我如何就和你父亲一样了?”
说到底,她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魏景气极,不忿,又夹杂着深深的委屈:“你那父亲绝情趋利,有哪一丝一毫能与我相比?这世间男子又与我何干?我怎么就会像他们?!”
一顶莫须有的帽子硬生生被扣在头上,偏他最知妻子心念坚定,一旦存疑只怕难以更改,一时又急又气。
只他见她捂住头部,就知是旧疾复发,却不敢再逼迫,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抱起,放在床上。
她呜呜哭着,伤心难受。
魏景委屈气愤,又隐隐直觉再难改妻子想法,越想越生气,气极踱了几步,夺门而出。
第75章
魏景重重摔下帘子, 立即吩咐王经去唤军医来。
王经一干人在外早听见争吵声, 见主公面沉如水,大气不敢喘, 连忙飞快奔出,架了军医营医术最好的两个老大夫来。
魏景立即命二人入内给邵箐诊治。
帐内很安静,只隐隐传来几句极轻的说话声, 他阴着脸在帐外来回踱步, 一刻钟功夫已觉等得极久。
好不容易帐帘一动,二名军医鱼贯而出。
不等见礼,他立即问:“夫人如何了?”
“禀主公, 夫人无大碍。”
邵箐的宿疾,军医们不但知道其实还挺了解的,因此检查诊断十分快速。一个蓄了长须的老军医拱手:“夫人此乃宿疾,不需用药, 只待心绪平复后便不药而愈。”
他见魏景面色沉沉,连忙又补充一句:“我等为夫人略施了二针,夫人已睡下, 待清醒,便全然无碍。”
两位军医轮流禀报, 都说夫人无碍,主公不必担忧。邵箐的宿疾, 魏景了解得其实比军医还清楚,既然睡着了,醒来必定无事。
只他仍命人把寇月唤来, 入帐伺候,若有不妥,立即唤军医来。
他还生着气,却依旧这般事无巨细一一安排妥当,唯恐她不适不妥无人照顾。而她却不肯敞开心扉爱他,他说的话一句不听,只一意思疑他以后会有旁人,像她那不知所谓的父亲。
魏景越发胸闷气短,沉了脸吩咐寇月几句,后者唯唯诺诺撩起帘子进了帐。他回头盯着晃动了帘子看了片刻,余光却见季桓匆匆赶来。
“什么事?”
魏景脸色阴沉,语气硬邦邦的,季桓奇怪照说主母生病应闹不起来,他忙一拱手:“主公,如今攻入金牛道籍口已有,应尽快取下汉中郡才是。”
魏景眉心一蹙,却先问:“俘虏可已审过,那蔡俞是如何知晓夫人之事?”
他脸色阴沉,居然还判断拿下他妻子,不但止住颓势甚至还能反胜?
季桓忙道:“已经审过了,那陈军侯供述,自上庸我方大胜后,蔡俞便使了眼线盯着我军,尤其主公与吕涧。”
魏景对妻子难舍难分,每每大胜后总星夜打马而归,他十分谨慎小心,以免露了行踪被人窥去。但常在河边走,偶尔总会湿湿鞋的,毕竟道路拢共那么几条,人马目标太大。
蔡俞心思狡诈,仔细斟酌思虑,居然猜度出真相了。
魏景眯了眯眼,杀意一闪而逝。
蔡俞不能留。
也是他当局者迷了,这道理他不是不懂,只是心有挂碍竟忽略过去。
以后切不可再犯。
“主公,我们当尽早攻入汉中郡,而后进军金牛道,迟则唯恐生变。”
时机可一不可再,若失,唯恐不会再来。
季桓一说罢蔡俞,立即再次催促魏景:“主公,明早出兵最好,挟先前大胜之势,事半功倍。”
“唔。”这道理魏景也很明白,颔首:“传我令,三更造饭,五更启程。”
现在已经二更末,他马上又该出征了,而且这一次,不管多顺利耗时也不会短。
魏景回头看了中帐一眼,又气,想必她也不在意他是否在她身边,出征时间长短的。
反正她只是有些许喜欢他罢了,半点不会牵肠挂肚。
……
头部一阵阵钝钝的痛,心也难受极了,邵箐昏昏沉沉,抽噎着睡了过去。
再清醒的时候,眼前一片昏暗,帐内另一边角落点了一支蜡烛,发出微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