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力咬了咬牙,就听里头又传来叶乘凉的声音,“大娘,外头来个瘦得跟芦柴棍似的人说是大壮他大堂兄,您说他是不是骗我呢?大壮长得这么壮,怎么会有他那种瘦得跟风一吹就要跑似的纸片子似的堂兄弟?再说那长像也不像会抢兄弟媳妇儿的人啊,我猜他根本是个骗子,所以就给赶走了。”
有人认识张大力,特别是那房顶子上砌墙的,都知道张大力长什么模样,这会儿一听就忍不住全都往门口看过来了,那眼里的鄙夷就别说了,刺得张大力浑身没无一处不疼。
其中就有那看不上张氏族人的说:“哟呵,都说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门前不关心,还真是说得对哈,这穷得饭都吃不饱的时候也没见有个来问的,如今盖上新房子了,倒是有人来认亲戚了你们说是不是啊?”
另几人虽没有跟着应和出声,却也一直在时不时地看张大力,直把张大力羞得脸上火辣辣的,因此再也不想站在原地了。他可是个读书人,虽说还不至于只认墨香不识铜臭,但读书人的脸面还是要的,因此欻地展开扇子便遮着脸回家了。此法行不通,今儿在他看来这叶乘凉根本就是个不懂礼数的村夫!以礼相待是没用的!如今只得换个法子才行!
张大力走后,盖房子的人当中有一个说那刚才鄙视张大力的,“何山兄弟,他好歹是个秀才呢,你这么挤兑他,万一以后被记恨上了可咋办?”
那人说:“哼,秀才又如何,就那等品行,老天要是让他再中了更高的功名,那不是瞎了眼?”
众人一听这才想起来,当年本该是这何山家的姑娘嫁给张大力的,却因为何家姑娘干活时不小心烫伤了脸,脸上留了个鸡蛋那么大的疤,所以张大力嫌弃何家姑娘难看,楞是毁了亲事,娶了那陈秋凤。这事要搁谁家都得生气,毕竟那何家姑娘因着这好些日子里都没有人再上门说亲,后来没办法,嫁了个本村的缺根手指的。好在如今两口子倒也过得不错。
叶乘凉在屋里吃完了中饭出来,休息了屁大会儿功夫就去给在干活的乡亲们一人冲了碗糖水喝,之后收拾了碗就去了司徒尘飞家。制糖这事被张大力那个混蛋惦记上了,他怎么也探探司徒尘飞的态度,别到时候真要硬碰硬可就麻烦了,县主簿夫人,虽说不是什么大官但是比起他这种蚁民来还是有些实权的,所以打个预防针才好些。
司徒尘飞这个闲人臭美精正在睡午觉,何晏这几天也在忙活院后面的菜园子呢,叶乘凉便去找何晏去了。何晏当时正在园子里除杂草,见得叶乘凉来,赶紧问:“阿凉,房子盖得怎么样了?”
叶乘凉说:“这几日人少,不过有一间已经只差上梁了,也还算好。等过些日子插完了秧应该能再盖上两间。对了何晏,我想跟你要两棵草莓苗子栽上,你看能不能给我匀两棵?”
何晏指了指种着草莓的那块地,“你自己去薅,相中哪棵薅哪棵就是。”
叶乘凉又问:“你这儿有麻绳没?”
何晏拍拍手起身,“有的,你等我会儿,我这就去给你拿。”
叶乘凉赶紧把人扯住,“你别听风就是雨的,我这不着急,还有事没说呢。”
何晏重新蹲下来,“啥事啊?说吧。”
叶乘凉便说:“今儿那个张大力过来了,问我有没有想跟他家合作的想法,说他家有亲戚在县里说得上话,反正言外之意就是让我把糖方子拿出来,他到时候给我分红。那我肯定是不愿意跟这种人合作的,可是你说到时候他要是来硬的,会不会有麻烦呢?”
何晏闻言想都不想便说:“你别搭理他,个破县主簿还直当一说,他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这件事我师父心里有谱,你也不用担心,咱们只管发自己的财便是。万一有麻烦我师父会出面的。”
叶乘凉一听顿时心里有底了,就猜这司徒尘飞肯定不是一般人,那他就不管了。
何晏去拿了一团子麻绳出来问叶乘凉,“这又是要做什么用的?”
叶乘凉做的东西经常都是他们没见过的,特别新鲜又方便好用,所以何晏如今时不时就得问问叶乘凉。叶乘凉借这麻绳是想做插秧线的,听何晏问起来干脆就在他家做上了。他让何晏帮他找了根黄瓜那么粗的木棍,然后把它断成了两截,每截约四十厘米长,之后把每个木棍都削尖一头,另一头则左右各抠下一小块半圆型弄出豁口,随即便把麻绳缠到豁口上面绕了两圈,打上了结。麻绳的另一头则在另一根木棍上,也是同样的操作方法,这样就变成了一个有点类似于跳绳一样的东西,只不过中间那麻绳得有约莫五六米长。
何晏不太明白这东西做什么,便问叶乘凉,“这能做什么呀?”
叶乘凉说:“两头绷紧一点插进地里,插秧的时候不就可以按着这个一直插直线了么,到时候只要掌握好苗于苗之间的前后距离就可以。”
何晏一想可不是,东西虽简单但是确实有大用处,便说:“不错,可惜我家里不种地呢,这是要给张大哥用的?”
叶乘凉摇头,“给孙杰的,我家里的回头再做,反正这会儿还种旱田呢,用不上这东西。”
其实他也是在努力跟这里的乡亲打好关系,只有帮他说话的人越多,他才越容易在这里扎根。虽说以后也有去其它地方发展的可能,但是眼下这几年他肯定还是要留在这儿的。
何晏自然也明白这道理,便支持叶乘凉这么做。随后他去园子里挑了些好的草莓苗子给叶乘凉拿来,这才看着叶乘凉回去。这眼下不熬糖了吧,他都觉得没意思了。每天有糖收的时候天天能点银子,多有意思啊。他最喜欢点银子数铜钱了!
叶乘凉看了看天色,估摸着去插秧的人应该还没回来,便回家去先把草莓苗子栽上了。出来一看李金鸽手脚也够快的,居然已经成功编出了两个鸡篓子,就是一时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呢。
李金鸽左右看了看,都没看见,便问叶乘凉,“阿凉,你说这鸡篓子放哪里合适?”
叶乘凉也没见着什么能放的地方,随后说:“要不先搁一边吧大娘,明天不是有人来上房梁么,我正琢磨着到时候咱要不直接打一张地桌呢。成的话就把那原来的旧桌子给放外头,上面能放俩鸡篓子。”
李金鸽一听可也是个办法,便就把鸡篓子先放到了一边。
叶乘凉坐在院子里歇了会儿,脑子里则在想,张大壮这个伴儿,到底值不值?
那天他去找司徒尘飞的时候,司徒尘飞给了他四十七两银子,可还没等他高兴超过两分钟,就告诉了他一件事情:张大壮欠了一身巨债。
至于有多巨,叶乘凉觉着,真的只有“天坑”二字才能形容。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张大壮:阿凉,你不要我了么?
叶乘凉:谁让你欠了一身债!
张大壮:那我赚钱还还不行么?
叶乘凉:你要怎么赚?
张大壮:我卖身给你!你说一天种几次地就种几次地!
叶乘凉:滚!
☆、第27章 多大的天坑
正所谓万事有利即有弊,那么相反的,万事有弊即有利,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两面或多面性的,不可能坏就是一味的坏,好便是一味的好。张大壮欠了一身巨债的背后,是不是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比如说张大壮原来的身份.如果他只是像眼前一样的泥腿子出身,有人会给张大壮借下那么一大笔钱么?那可不是五十两也不是五百两,而是整整的五千两白银!!!
五千两白银在这个年月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够一整个红沙村的人吃喝十五年。如果张大壮本身没有能力还这个钱,谁会去借给他?
叶乘凉觉得不太可能。
还有司徒尘飞,凭什么护着张大壮?至少就目前看来司徒尘飞的出身也不一般,但是对大壮却有着别扭的情感,有点像家人,亦有些像兄弟。
叶乘凉不想违心地说他看上张大壮了,所以别说是五千两,就是五万两的债他们都能一起扛。他是个现实的人,不会有了爱情就忘了生计。再说了,古人都说饱暖思淫-欲,所以很明显人都是把吃饱和穿暖放在第一位的,只有有了吃穿才能再想到感情的问题,所以在搞清楚欠债的始末之前,还要考虑些别的事情。他离开了张大壮家,还能不能吃饱穿暖?答案是:不好说。
外头还有个地主冯有财,而且那王金花一家子也开始惦记糖方子,这一家子跟县主簿家里多少攀着亲戚,所以一但真开始找麻烦,他一个平民只怕搞不定。如今他还需要司徒尘飞的庇护,所以留下来是必须的。而至于以后会走会留,那就要看他跟张大壮的感情跟那五千两比,孰轻孰重了。如果只是单纯的他跟张大壮两个人之间的事,他想留下来的可能性很大,但是这里有着长辈的压力,以及张大壮自己的不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