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拿钱砸人?
朱玉菱看着林小碗退了出去,这才起身道:“多谢母亲大度,女儿院中事情颇多,就先行告退了。”如今王府与刘家的议亲已经正式提到了明面上,再过两日就是周王的七七之日,而要在百日内完成婚事,周王妃有着太多需要忙碌的地方,至于朱玉菱这个待嫁的姑娘也是同样的。
出了王妃的院子,朱玉菱就看到了等在路旁的林小碗。她笑了下,道:“既然母亲如此大度,你今日就可以回去了。好好做了准备,林小碗,别让我看错人。”不然,这个时候林小碗拿了钱银转身离开,她却是连去哪里找人都不知道的。这不过是一场赌博而已,至于赌注,对于朱玉菱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林小碗笑了下,道:“三姑娘真是爽快人,那我就先行告退了。”她不再多言语,转身回了厨房收拾东西就准备离开。一旁的田、张、李三人皆是一惊,连同禾苗一起围了过去低声询问。林小碗只是笑着道:“得知家中还有一位亲人在外地,所以就辞了这边的工,想要去投亲。”
“找到亲人是好事,可是你这样……”张婶有些惋惜,“你在王府之中一个月能拿不少的钱的,想来你找的亲戚也是远房的了,万一对方待你不好……”
林小碗打断了张婶的话,笑着道:“这些日子在厨房多亏了大家照应,我先谢谢大家了。”她说着站直身子屈膝行礼道谢,转而又对禾苗道:“我教你的那些点心,你可都记得了?”
禾苗点头,依依不舍地看着林小碗却不说话。
张婶这才确信林小碗是下定了决心走的,她叹息了一声,解□上的围裙道:“我送送你吧。”林小碗拎着包袱出去,张婶跟在一次帮忙提着另外一个,等到出了厨房,这才低声道:“你要寻亲的事情,左先生知道吗?”
林小碗一愣,压抑在心底许久的不安这才渐渐浮上心头。她勉强笑了一下,“张婶怎么会提起他?”
“你别装傻,左先生对你如何,我可是看在眼中的。你若是无声无息地走了……”张婶说着带上不认同的神色,“怎么也该说说清楚才是的。说不得你们两个有缘分日后再见面呢?”
林小碗沉默不语,张婶忍不住又道:“小碗啊,张婶是过来人比你看得明白,若是你真的有意,就算你那亲戚再远,只要与左先生说了只怕他也会上门提亲的。你别害臊,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情。若是错过了,再想找到左先生这般对你好的男子,可就难咯。”
“听张婶一句话,这事情还是与左先生说说的好。”
要说吗?怎么说,如何开口?
回去的路上,林小碗都在想这个问题。是的,不告而别明显是行不通的。可是怎么告别呢?左容对她的好都表现在明面上,然而除此之外他却又什么都没有说过。难道让她厚着脸皮过去说——左容,你等我三年。三年后我杀光仇人,回来跟你居家过日子?
这样的画面,真是想想都醉了。说不定还真能把左容吓得退避三舍呢!
林小碗忍不住笑了下,等从左容门口路过,看着他在院子中晒衣服的样子脚步就缓了下来,站在门口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有些发呆。
院中的左容隐约察觉有人在观察他,因为不带一丝的恶意,他等到晾好了手上的衣服这才回头,就见林小碗站在门口。微微一愣,他这才连忙过去,道:“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是王府里出了什么事儿?”
他有些担心地看着眼前的人,只见她突然笑了下,像是释然了什么就更是莫名了。
“小碗?”左容低声又叫了一声。林小碗点头,“阿容,我从王府辞工了。”她说,“所以把东西都拿了回来。”
“你……”左容立刻露出惊喜的神色,“你怎么不早说,这么多东西,应当叫我去帮你提着才好。”他说着过去接过了林小碗手中的包袱,“我帮你提着,你去开门好拿回去。”
林小碗点头,过去开了门回身看向送她的左容道:“左先生若是过会儿没事,就陪我一起去菜市场吧?”
左容双眼一亮,连连点头:“自然是没事的。”至于卫霖的衣服,晚上晾出来晒晒月光就好了!
林小碗把东西放好,又交代了林童收拾两人需要带走的东西,这才拿了钱跟左容一起出门。两人一路出了巷子,她正纠结着如何开口,就听到左容问道:“既然不在周王府做事了,那之后的事情你可想过?若是需要的话,我还是认识些人,让他们留意下有没有合适的铺子出租……”
“不用了。”林小碗提了一口气,停下脚步看向左容,“我过些日子要去寻亲。前些天遇到一位老乡,说是我家还有一位表叔在戎州。”她尽量笑着自然,“我想了许久,觉得还是去寻亲看看才好。”
林小碗虽然猜测到了刘成载的死跟左容有关,更是早就意识到了左容的身份不一般。然而,她却如何也想不到因为她所认为的“诅咒”的缘故,让左容知道了她的身份和意图。此时以为无关紧要的实话实说,却让左容立刻就猜测到了她去戎州的目的。
“戎州吗?”左容心中一紧,“戎州距离京城颇为远,你与小童两个女子只怕一路危险……”他迟疑着开口,不知道是不是该劝阻。然而,林小碗却只直接道:“这点左先生倒是不用担忧,府上的三姑娘说帮我寻了可靠的商队,让我和小童跟着一路前行的。”
她说着飞快地看了一眼左容,“这两日我和小童收拾好东西,就要走了。”
左容心中一沉,半响才低声道:“那到时候我送你。”
“……好。”林小碗笑着点头,转而继续往前走,心中有些失落,然而更多的却是松了一口气。果然如此,依照左容的性格和那神秘的身份,就算再喜欢也是不会开口挽留的。这样也好,免了她的为难和尴尬。
“哇,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丰盛?”卫霖回来的时候格外的惊喜,“让我看看啊,酸菜鱼,羊肉锅子,还有烧茄子,凉拌的猪头肉,花生米……小碗,你今天出门捡到钱了?还好还好,上次买的酒还有留!”
卫霖一边说一边摸到了厨房,看着里面忙碌的身影一愣,才笑着道:“怎么是你一个人忙,我大哥呢?”
“左先生说是去买酒。”林小碗头也不回地说:“估计这会儿也快该回来了。”她这边快速翻炒着青菜,快速地往里面放调料,然后起锅倒入盘中。整个动作流畅自然,等端起盘子回头,这才对着卫霖笑了下,“卫大人帮忙把菜端过去吧,我这边还有一份汤,好了就可以开饭了。”
卫霖接过那盘青菜却没有走,“你刚刚说,大哥去买酒了?”
“是啊。”林小碗点头,回头看了一眼错愕的卫霖有些不明白,“怎么了?”
“他几乎滴酒不沾,今天这是怎么了……”卫霖摇头,“活见鬼了!”
林小碗笑了笑,这次没有接话,只是回身做汤时动作少了一分灵动,变得迟疑起来。
这一顿离别的酒宴吃得格外尽兴,唯一不明真相的卫霖彻底喝了个大醉,嘟嘟囔囔地起身,扶着墙摸进了屋里躺倒休息。而主动去买酒的左容最终也就喝了一杯就上头了,这会儿脸颊微微发红一双眼睛如同被雨水洗过一般水润地看着林小碗,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也醉了。
“小碗……”他低声叫了下,林小碗闻声抬头看过去,然而左容却又不说话了,只是默默地看着她。他的目光一如往昔般温柔细腻,不带一丝的露骨免得让林小碗窘迫难堪。两人对视片刻,他才叹息道:“戎州临近边境,虽然这些年安稳了不少,却也是小的动乱不断。你若是去了那边,人生地不熟,做事务必小心再小心……”
他眼神中的担忧浓郁到让林小碗无法忽视,她想开口解释两句,然而左容却又叹息一声开口。
“驻守戎州的骠骑将军马城是一个心思细微又多疑的人,我听阿霖说他私下更是暴戾。曾经一个侍妾有孕,就因为他怀疑这妾室与家中仆役私通,就将两人活活打死……虽然你去戎州不见得会碰上这位骠骑将军,却也要小心才好。”
林小碗闻言心中一紧,见左容的神色只有担忧并无多少试探,这才又低头道:“我一个平民百姓,如何会跟堂堂的骠骑将军有交际呢。左先生这真是喝醉了,这才担心这些无谓的事情呢。”
“就当我是多想了吧。”左容笑了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拿了一个干净的酒杯给林小碗也倒了小半杯,递过去道:“先预祝你一路顺遂。若去了戎州之后不喜欢那里的风土人情,就再回来好了。”
“好。”林小碗接过酒杯双眼微微发亮,道:“多谢阿容你一番好意。”说着双手举杯,一饮而尽。
左容看着她这般,也只得端起酒杯一口喝了下去。
这次一别,下次再见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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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戎州城内。
中秋刚过没多久,几乎算是位处边境最北方之一的戎州在八月底就如同进了寒冬腊月一般。虽然如今还未曾下雪,然而那几乎滴水成冰的天气却让在鹊仙桥附近的行人都躲进了那散发着香味和热气的林氏食肆之中。
这家食肆开起来还不到一个月,却因为色香味俱全的新鲜菜品而在鹊仙桥附近声名大噪。自从中秋降温之后推出的羊肉火锅更是颇得周围食客的喜欢。每日里面相约来林家食肆吃羊肉火锅的人就没见少过,如今正是饭点,不算多大且分为两层的食肆里更是热闹得很。而开店这家食肆的姐妹两人这会儿更是忙得转不过身来。
就在林氏食肆这般热闹之中,一个人笑着引着一男一女一起进来,道:“这家店开的时间虽短,却是味道不错,里面环境也算干净。你们刚来戎州,本来想招待你们吃些好的。不过你们路途劳累,还是先临近吃些东西,好好休息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