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梧连忙拉着被子盖住自己,偷偷抽着气,眯眼看了眼外面若无其事地问道:“什么时辰了?”
“大约已经是辰时了。”外面早已经天光大亮,还穿着里衣的左容起身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四肢,穿上外衫,然后整理好头发这才把晾到一边已经干了的衣服丢给林梧,“起床洗漱,回去吃早饭吧。你一夜没回去,小碗肯定担心。”
听到左容提起林小碗,林梧的神色才有些黯然,那假装出来的若无其事也就碎了一地。
昨夜喝酒发疯的情形还近在眼前,所谓的喝醉了做什么都不记得完全就是骗人。最起码他记得他最后疯了一样从浴桶里出来,要跟左容打一架的事情。
至于结果,林梧想了想,还真的不记得了。
“喂,”他穿上衣服,坐在床边看着洗漱的左容,“你以后要敢对小碗不好,我宰了你!”
“是你姐姐。”左容吐了口中的水,回头擦脸提醒林梧,“下次不要再称呼错。”
“要你管!”林梧说着握起拳头刚想对左容比划就觉得麻木过后,这会儿浑身上下都是疼的。可是,刚刚穿衣服明明没有看到身上有伤痕啊?他微微皱眉,正想扒开衣服看就听到左容道:“我堂堂锦衣卫佥事,虽然大部分干的是文职,可是揍人一顿不留下痕迹的本事还是有的。”
抬头看去,只见左容一脸的纯良,“这疼过两天就好了,只疼不伤,我有分寸的。放心,回去小碗不会看出端倪的。”
放、放屁啊!
林梧只觉得这会儿真的是抑郁加恼火,若是可以的话恨不得一拳打掉左容脸上的笑容。之前他怎么就没有发现看似温和有礼,性子都让他觉得有点太软了的左容竟然是只老狐狸呢?
就现在这样,说出去谁也不信身上没有一点淤青的他被左容给揍了啊。可是,身上的疼也是实实在在的。
这家伙还说什么“放心,回去小碗不会看出端倪的”,这是在提醒他不要想着回去告状吗?因为告了也是白告!
林梧起身穿好衣服,把头发一整低头洗漱,整个过程再没有多一句话,等到出门看到早已经神清气爽的左容笑着等他,沐浴着清晨的阳光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温润如玉的感觉。
而他呢?全身上下就没有一个地方不疼的,就连脸色苍白那也可以归结到是宿醉的错。
林梧没精打采地走过去,再瞥了一眼左容,下意识地就挺直了脊背,精神不少。他整了整神色,低沉的声音开口道:“回去吧。”
他说完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径直走了出去。有些话,趁着酒醉说完了,再醒过来,也就是新的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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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两个人前一天晚上的事情,林小碗并没有多问,两人回来吃了早饭,左容继续忙碌而林梧在店里帮忙,她甚至都没有再多说一句那天晚上的事情。
既然已经过去了,就当做什么没有发生好了。打破砂锅问到底最终也只是让彼此都尴尬而已。
林梧高中的消息,不过是一夜之间就传遍了大街小巷,店里的生意格外的好,连到了平时客少的时候林小碗这边也是满满一大堂的客人。加之林梧在帮忙,这来吃早饭的人就更是你一句我一句不愿意走了。
林梧一看他在这边帮忙简直是越帮越忙,连忙找了个借口就躲去了后院。
主角不在,食客们自然是不好闯入后面院子的,这才又是道了几声贺喜渐渐地散去了。食客散了,这邻里就又该来凑热闹了。打头的还是李婶,连带着周边几家小店都一起凑了过来,说是要摆上一桌贺喜林梧。
“怎么说大家也是一条街的,该好好庆贺一番才是。”李婶笑着道:“这也都是街坊们的心意……”她说着看向林小碗,“你们,不会搬走吧?”
林小碗摇头,“目前并没有搬走的计划,这生意才做开了头,自然是能够长长久久做下去才好。”
众人一听脸上喜色更甚,直嚷嚷着已经在京城有名的白雀楼里定了一桌酒席了,今晚务必请林小碗姐弟三人一起过去,“自然了,若是能够请了左先生过去就最好不过了。”
“小碗忙了一上午了,我们也不打扰,今日可说好了。咱们都早早关了店门一起去热闹热闹。”
林小碗笑着送走了众人,回头这才解下围裙去了后院休息。
后院里面,林梧没有把自己关在屋中,反而是在院子中动作缓慢地练拳。林小碗站在廊檐之下看了片刻就察觉了端倪,她微微皱眉过去问道:“你……昨夜和阿容打架了?”
林梧心中委屈,这会儿听到林小碗问却是强撑着道:“没有的事情,就是昨天没睡好,觉得浑身不舒服。”他说着拳头顺势往前一冲,林小碗甚至都听到轻微的响声了。
她看了看一脸强自忍耐的林梧,倒是没有揭穿他,只是低声道:“醉酒伤身,你还小,可不能学有些人酗酒才是。”
“我知道了。”林梧收拳对着林小碗点了下头,半响才又补了一句,“姐。”
林小碗闻言回头看过去,见林梧神色有些难过,却也带着坦然,这才露出笑容,道:“小梧想来最为让我放心,我就知道,你会想明白的。”
林梧不悲不喜地点了下头,低声道:“若是姐姐以后过得不好,可要记得你还有个兄弟给你撑腰呢,千万不要委屈了自己。”说着他双手一握,道:“我定然会练好武艺,到时候替姐姐报仇的。”
看起来,林梧昨夜还是吃了不小的亏,不然也不会这般……孩子气。
林小碗忍着笑意点头,不等她说什么旁边的林梧就又道:“姐姐已经为了我耽误了两三年了,如今我既然已经高中,自然能够风风光光给姐姐办婚事。”
他说着看向林小碗,目光深邃带着明显的不舍。而这些背后,更多的却是坚定和果决。
“总不能真的让姐姐为我耗费光了一个女子最青春明媚的时光,有些东西不是我能够给姐姐的,我已经想得很明白了。”他低声说:“既然给不了,不如放下。你不用为我担心,我会很好的,将来娶一个合心意的娘子,过着平淡而安静的生活。”他说着勉强笑了一下,转过头避开林小碗的目光。
有些沉闷的声音传入林小碗的耳朵。
“我只希望,我的放手会让你过得更好。”他背对着林小碗低声说,泪水无声划过脸颊,进入口中。苦涩中,他低声叫着林小碗的名字,“不要让我后悔今天的决定,小碗。”
快步离开,林梧怕被林小碗看到自己这样狼狈的样子,直到进了屋这才靠在门上慢慢往下滑。
说他窝囊也好,废物也好,明明已经想得明明白白,下定了决心。然而,对着林小碗说斩断情丝的话,却还是让他痛彻心扉。他抬手看着手心处,留下的指甲印,半响才露出一个凄惨的笑容。
最起码,他爱过。至于以后,爱或者不爱又有区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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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里们凑钱请的晚宴定在了白雀楼,可谓是下了大本钱的,另外人人还都送了贺礼。林小碗倒是明白这里面的门道,林梧自此之后就官了。不说别的,只他人在这边住,就可以保住这一条街的平安。
新鲜出炉的进士,又跟未来的探花是师兄弟,加上跟锦衣卫关系颇好的左容就差过明路就是林小碗的未婚夫了,这样种种复杂的关系,自然是让他们都多了一些心思。
这林梧可是还未定亲呢,家中有姑娘的自然是想要试试看运气,说不得就两家做了亲家了。再者,林小碗和林梧下面还有个妹妹林童,长得清丽动人不说,还学了苏绣,一手绣工如今也很是能见人了。
因此,这酒宴酒过三巡众人见林梧不能多喝,就转了话题,不大会的功夫庆功宴就成很了相亲会了。
这家说我家有个女儿今年芳龄十四,哪家说我家有女今年十八,女大三抱金砖的话都摆在了桌面上。林梧这情伤是刚刚才狠心砍出来的,这会儿不要说是结痂了,就连血还没止住呢。被众邻里一番的撒盐,脸色就又白了起来,借口不胜酒力就装醉不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