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皇后昏迷不醒,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色却让朱澈心中燃起了难以磨灭的怒火。
“召秦、郭、叶三位将军入宫。”他冷声命令,外面守着的毛蒋听到从里面传来的声音心中一颤,几乎是立刻就跪了下去。
“皇上,”他在外面呼喊,“皇上三思。”
秦、郭、叶三人,皆是这些年在魏国边境驻守过,与魏军交手过的将军,朱澈这时候召人入宫,怕真的是帝王一怒为红颜了。只是,如今贸然行事,怕是会打草惊蛇。
他想着膝行到了寝殿门口,“皇上,要想出兵魏国,需得先安定京城上下。那卓、李二人交代出不少的事情,若是此时贸然出兵,竟然会让魏国有所防备的。此时不如以快打慢,先收拾了京城内外,然后再在年后突然发兵。”
他脑子转地飞快,说话间心中大约就有了一个计划,“年后送雍国雍黎世子夫妇回去,到时候打一个回马枪,定然能够杀魏国一个措手不及的。”
朱澈心中满腔的怒火,此时又怎么是毛蒋三言两语可以劝退的,此时他正想开口呵斥毛蒋,然而就看到床上皇后的手指微微动弹了一下。
只那一下就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朱澈弯身过去握住了皇后的手,低声叫道:“柳儿……”
皇后的双眼微微颤抖,半响才睁开了眼睛。她看着近在咫尺的朱澈,半响才无力地开口。
“你说什么?”朱澈身子更低了一下,凑近听皇后说话。
“皇上,此时不宜动兵……”皇后缓缓说,这话说完就像是用尽了全身地力气一样,又缓缓闭上了眼睛,然而被朱澈握着的手却是轻轻在他掌心间划动,示意她还醒着。
皇后醒来,补汤之类的东西也就立刻端了过去,朱澈亲自喂她喝了汤药,等到皇后又沉沉睡下这才想起了外面跪着的毛蒋。
留下人在皇后宫中随时听命照顾,他这才带着毛蒋去了书房。
书房之中,只有君臣两人,朱澈却神色冷冽到没有一丝的松动。毛蒋并未听到皇后之言,不知道朱澈已经被劝阻,此时心中把要说的话过了无数遍,刚一开口就被朱澈给拦住了。
“毛蒋,听朕旨意。”朱澈沉声道:“即日起京城进入严枷十日,锦衣卫有先斩后奏之权,十日之后,朕要一个干净清爽的朝堂。”
严枷十日,曾经是先帝登基之后制造出来的一次京城严查,那十日里面,京城上下死了近千人,无数朝中臣子被牵连其中。然而,那之后先帝果断坐稳了皇位,又经过了十年的休养生息,才恢复了全国上下一派的繁荣。
而如今……
毛蒋心中一颤,却立刻跪下领旨了。
朱澈丢了他一个令牌,然后写了一份手谕示意他收起来。
“皇上……”毛蒋接过手谕欲言又止,朱澈到时候明白他的意思,沉声道:“朕并非一是知足,毛蒋你跟随朕多年,行事也没有你之前数任锦衣卫指挥使嚣张跋扈,朕对你颇为信任,这次虽然是严枷十日,却也把握好度。”
“臣明白。”毛蒋松了一口气,知道朱澈没有气昏头这才放下心来。然后,他就想到了另外一件让他头疼的事情。
贤妃曾经给朱澈下药,这件事情因为他入宫之时皇后已经发作,一直到现在都还未来得及说出来。而此时若是说了,等于火上浇油,若是不说的话,再过两日御医诊平安买,朱澈迟早也是会知道的。
他这么一犹豫,朱澈立刻就察觉了,直接问道:“还有何事?”
毛蒋犹豫着,纠结着,缓缓开口,“回皇上……”
#
后宫唯一有孕的皇后小产,朱澈被下药怕是日后再也不可能有子嗣,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让所有知情的人都开始觉得头疼起来。林小碗在家中好好休息了数日,熬过了又一次的毒发,家中就又迎来了孙耿。
“孙大人。”林小碗对孙耿颇为客气,而此时孙耿看着却比之前消瘦了许多,对林小碗也客气了下,这才道:“宫里贵人召林姑娘入宫说话呢。”
“是大公主或者三公主吗?”林小碗一愣,怎么也没有想到这种时候,朱琦或者朱琇还有心情让她入宫。
孙耿摇摇头,半响才道:“是皇后娘娘,娘娘说想要跟你说说话。”
皇后?
林小碗想起贤妃说的事情,想起初一见面皇后就对她颇为友善,甚至提起过她的母亲。这会儿听到孙耿说皇后要见她下意识愣了一下,然后才低声道:“孙大人稍等,容我换一身衣服。”
今日林小碗穿的是一身石榴红的裙子,皇后才小产,她若是这样入宫自然是不敬。孙耿倒是没有为难,在偏厅等了片刻就见林小碗换了一身颜色淡雅的衣衫出来。
他一路护送林小碗入宫,只等见了皇后才退了出去。
皇后斜靠在床边,脸色依然苍白不见血色,此时见了林小碗过来却是露出了一丝笑容。
她对林小碗微微招手,道:“不要多礼了,过来坐在床边陪我说话。”这话一出,本来要搬凳子的宫女就连忙过去扶着林小碗坐在了皇后床边,皇后摆手,“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都出去吧。”
等到屋中的人都退了出去,皇后这才看向了坐在床边不显拘谨,甚至有些平静过头的林小碗。
她伸手过去,林小碗迟疑了一下才把自己的手递过去,心中隐约有些不知道这皇后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皇后对她一直不错,两人虽然见面不多,说话的机会更少。然而朱琦和朱琇能够那般畅通无阻的跟她来往,背后肯定是少不了这位皇后娘娘的支持的。
皇后的手柔软而带着温热的触感,感觉到她的手被那样一双手给包裹起来,林小碗这才惊讶地抬头看了过去。
眼前的人目光柔和地看着她,见她抬头这才笑了起来,低声道:“你如今叫小碗,可知道这名字的来历?”
林小碗微微摇头,皇后低声道:“这名字,是我给你起的小名,那还是你周岁抓周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那般促狭在一堆东西里面放了一个小小的金碗,如幼儿拳头大小的金碗外面还镶嵌着一圈细碎的红色宝石,你当时一看就喜欢,拿了金碗不说,还抓了东西往里面放,我当时喜欢得不得了,就给你起了个小名叫做小碗。”
林小碗倒是没有想到她如今所用的名字竟然还有这般的渊源,此时听了皇后说起当年的事情莫名的就有些被触动。
“我原本想着,既然你已经忘记了当年的事情,自然是不提的好。也免得你回想起来觉得难受,却没有想到……”皇后说到此处还是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当年你母亲救我一命,本就遭受了不小的磋磨,却没有想到竟然还连累到了你。”她说着双手紧握,眼中就带起了泪花。
林小碗这才明白过来,怕是皇后看了贤妃和李氏的招供,这才特意找了她入宫细说。就连这日子,估计也是特意挑在了她毒发后的几日,免得她劳累伤身。
果然,接下来皇后的话证实了她的想法。
“那日我看了她们的招供,就想招你入宫说话,然而那时我本就虚弱,想着你又快毒发,不应当奔波,这才等到了今日。”皇后抓着林小碗的手一刻都没有放松,此时更是又紧了片刻,“我已经召了宫中的御医,稍后让他们给你细细把脉。若是能够找到当年给你母亲解毒的那位大夫就好了,依我看,怕是宫中的御医医术都未必会比他更高明。”
“还请皇后娘娘放心,”林小碗低声道:“民女有幸,寻到了当年那位刘大夫,这两年来,一直在吃着他给开的药。之前李氏说出了毒药和解药的方子,想来依照刘大夫的本领,这毒迟早是会解了的。”
这话并不是在安慰皇后,而是事实。皇后再三跟她确认了那人确实是刘元夏,这才松了一口气。
“若是他,我倒是放心不少。当年你母亲也是颇得他照应的,好转了不少。”说起周林氏,皇后的神色还是带上了几分痛惜,“不要听贤妃所言,说你母亲是为了功名利禄才会在有孕之时那般作为的,当时的情况并非那般简单。你母亲当时确实是察觉了盛给我那碗的汤羹放了毒药,她情急之下就打翻了那碗汤。”
真相竟然是这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