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莺听得愣了一下,像是没反应过来一样,脸上的喜气尽无。好一会之后,她的表情才缓过来,而后勉强的挤了个笑容出来,言不由衷的道:“那便算了吧,太子妃是正妃,殿下去正院是应该的。”
话虽然这样说了,但心却疼得像是滴血。
杏香叹了一口气,其实她也没想到太子妃会让人来迎太子,太子妃一向不屑做这样邀宠的事。但她们和太子妃的人撞上,太子妃天然的正室地位在,她也不能上前去跟太子妃抢人。何况,太子明明看到了她们,却还是跟着太子妃的人走了,这便说明太子已经做出了选择,她再上前去说什么便要令太子讨厌了,还要得罪了太子妃。
也不得不说,太子妃虽然看着高高在上,但只要需要,她还是很舍得□段来的。一个正妃派人去截太子,已经是不惧将自己摆在妾室的位置上了。
徐莺发了好一会的呆,然后有些心不在焉的站起来道:“我去看看三郡主和四皇孙。”说着迈着脚走了出去,但因为没有看路,却又不小心的踢到了椅子,吓得杏香连忙过去扶住了徐莺。
而后杏香却是一点都不敢让徐莺单独走路了,一路上都是扶着她,如今娘娘的肚子可是揣着个宝贝疙瘩,万一有事她们吃不了兜着走。
而徐莺却有些晃神,眼睛空空的,等到了三郡主的房间,却也不停下来继续往前走,直到杏香跟她说“三郡主的房间到了”,徐莺才“哦”了一声,然后才停下来。
杏香看着这样患得患失的徐莺,既是心疼,又是无奈的叹息。
☆、第一百二十章
太子是在第二天早上从太子妃的院子出来的时候知道徐莺请了大夫的,他听完后立刻便匆匆赶往了徐莺的院子。
只是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却有些近乡情怯的停了下来。
东宫的其他妾室便算了,但太子妃他却不得不宠。因为怕莺莺伤心,从回来之后这件事他便一直拖,一直拖到太子妃都已经有了焦虑,然后在昨天晚上让人亲自来迎。
太子妃有功,且她的姿态已经放得极低了,若昨天他再拒绝了太子妃,外人看只会认为他故意在下太子妃的面子,所以他不能不去。但明知他的做法没有错,但他却多少有些觉得对不起徐莺,所以之前也是一直没有将自己会宠爱太子妃的事情告诉徐莺,几次都已经要说出口了,但看着一心依赖他,对他带着浓浓眷恋的徐莺,却还是将话咽了下去。
昨天晚上他看见了来迎接她的杏香,他想这样也好,他一直说不出口的话,或者经由杏香的嘴告诉她也好,莺莺一向是明事理的女子,定会体谅他的难处的。
只是他虽然这样想,但昨天晚上在太子妃的院子,他却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哪怕在床上,他心里在想着的也还是徐莺。想着莺莺会不会伤心,会不会一个人躲起来哭,会不会因此不理他了,越想越心烦气躁,然后跟太子妃的时候便带了敷衍的味道,等后面好不容易出来了,也没感觉到半分跟莺莺时的那种畅快淋漓,而是像是完成任务般的在心里想着,终于完了。
太子此时有些不敢进去看徐莺,但他毕竟不是善于逃避的人,在院子外面驻足了一会,然后便又脚步坚定的进去了。
结果一进房门,看到的却是徐莺坐在床上,扶着床沿拼命的对着宫女举着的盂盆再吐,脸上苍白得像是生了重病一般,梨香站在旁边脸上担忧的帮她顺着气。
太子吓了一跳,连忙走过去换了梨香的位置,坐到她的床边扶着她问道:“怎么回事,莺莺?”
徐莺像是这才发现了他,抬起头来语气虚弱的喊了一声:“殿下。”但话音刚落,马上又推开太子,重新对着盂盆狂吐起来。
太子一边轻轻帮她拍着背,一边问道:“怎么回事,昨天早上还好好的。”说着又怒视着梨香和屋子里的宫女,问道:“你们是怎么伺候你们家娘娘的?”
梨香长嘴想说什么,但徐莺却先开口道:“不关她们的事,是我心里难受。”
是因为什么才会难受,不言而喻。太子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的替她顺着气,照顾着她。
徐莺吐了有小半刻钟,然后才停了下来,接着靠在太子身上歇着气。
宫女收拾干净了屋里,然后下去了。屋里只剩下了徐莺和太子。
两人没有说话,就这样互相依偎着好一会。而后太子才慢慢的开口道:“莺莺,有些事我虽不愿,但却不得不做。太子妃是正妃,她在我们离京的这两年里,又守护东宫有功,我不能不给她面子。”
徐莺道:“殿下,你不用说了,我知道的。太子妃才是殿下的妻子,比起我来,太子妃才是更名正言顺和殿下一起的人,殿下宠爱太子妃是应该的。”而她一个妾室,怎么能要求太子不要去宠爱正室。
哪一个女人不想要一个完完整整属于自己的爱人,她希望太子只喜欢她一个,只宠爱她一个。看着太子宠爱别人,她觉得难过,会心痛。可这并不代表她就有资格太子只守着她一人。
她有时候想,她要是不要爱上太子就好了,就是以前一样将他当成一个自己要伺候好的人,简单的当成自己的衣食父母,这样她就不会伤心了。
昨天晚上,其实她明白是太子不会回来了,但她仍是忍不住有一丝的奢望,奢望太子最后还是会回来。所以她没有让人熄灯,她在房间里等了很久,可是最终她还是没有等到。
她坐在床上忍不住一遍一遍的想,太子和太子妃此时会干什么,太子是在抱着太子妃亲吻吗,他会不会像对她那样对太子妃,会不会在欢爱之前先说一些甜蜜的话,他是不是在太子妃身上也能得到畅快,是不是觉得跟太子妃欢爱也是一件很美妙的事,她甚至担心,他会不会因此迷恋上太子妃的身体。
就像是自虐一般,越想越难过,越难过又忍不住的继续想,然后一直在自我折磨。
徐莺忍下眼中的眼泪,强挤出一个笑来,对太子道:“殿下不用管我,我过一会就好了。我就是”只是声音像是忍着难过,勉强装作没事,听起来反而越加让人觉得怜惜。
太子低头看着靠在自己怀里的徐莺,却有些说不出话来。若是莺莺跟他生气,跟他闹气,他还可以一件一件掰开分析给她听,告诉她他不能不宠太子妃,让她谅解他的难处。但是她如今这么的懂事,他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是了,莺莺一直都是善解人意的,宁愿自己委屈都不愿意他为难的,又怎么会为了这个跟他生气。只是此时,他却宁愿她生气。
太子沉默了好一会,张了张嘴,一句“若是你实在不喜,那我今后只宠爱你一个吧”但差点就要说出来,但理性却最终阻止了他。
这句话说出来,或许莺莺会高兴了,或许他也能心里轻松,不用担心莺莺会因为他宠爱别人而伤心。但他心知,哪怕身为储君,哪怕以后做了皇帝,也并不是他就能随心所欲的事。皇家的后院牵扯着前朝,并不是那么简单说只宠爱一个人就宠爱一个人的事。
何况就算他现在许诺了,以后他是否又能真的做到。若他做不到却让莺莺抱着希望,最后失望之时,才是更加的伤她的心。
太子叹了一口气,他有时候甚至想他若只是普通人就好了。做一个普通的人,让他们相遇于君未娶卿未嫁时,他会娶了莺莺,做一对简单的没有其他人的夫妻。
不过转头太子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可笑了,他志于成为文治天下,开创盛世的贤君,若是生为普通人,又哪里能有机会施展这样的抱负。要得到多少,便要牺牲多少,站于多高的地位,便要肩负多大的责任,或许这牺牲里面,也包含了他要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受委屈。
这本是一个无解的题,太子不知道要说什么,徐莺亦是不知道要说什么。两人依偎着,便都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之后,太子实在不想彼此纠结于这种不融洽的话题中,又因担心徐莺的身体,便低头看着她的脸色道:“我看你脸色实在不好,我让人去将杜邈请来给你看一下。”说着就要吩咐人去请人。
徐莺这时候却拉住他,道:“不用麻烦杜大夫了,我没事,我只是怀孕了而已。”
太子听得先是愣了一下,跟着便忘记了刚才不愉快的事,高兴起来道:“真的?怎么不早说。”
徐莺也不想继续纠结刚才的话题,她和太子都知道,她想要的东西太子做不到,而她也无权要求,再说下去,也只是伤了彼此的感情而已。见太子转移话题,徐莺也松了一口气。她心里虽然仍是难受,但却也跟着装出高兴的样子来,道:“其实我原先就有些怀疑,只是我怕日子浅号不准脉,万一误会了让殿下失望,便没有说。昨天我请了白大夫进来看了,确定是有了,而且已经两个多月了。”
太子道:“两个多月,那便是在南疆的时候就有了。”说不好还是除外踏青在马上那一次。
太子轻轻的摸着徐莺的肚子,此时这个小小的肚子里面,再一次孕育着生命,一个由他和莺莺一起创造出来的生命,这怎么都让他感觉到心里一片柔软。但接着他又想到,他们长途跋涉从南疆回来,不知道对孩子有没有妨碍,于是又开口道:“不行,还是要将杜邈叫进来看一下才行。”
徐莺劝他道:“还是算了,杜大夫要忙着治二皇孙的身体,我这点小事还是别麻烦他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何况白大夫已经看过了,他也说我和孩子都好得很。”
太子道:“白大夫的医术不算出色,或许会看漏了也不一定。杜邈今日本来就是要来给昹儿看诊的,顺便进来看一下你也不是什么麻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