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夫妻俩开车把娃娃送到幼儿园,跟曹晓晶拜托了一声, 说有事回镇上,娃娃今天就拜托给她了。
“行啊,你放心去吧,放了学我就先带回我家了, 你们啥时候回来去我家接就行了。”曹晓晶说完, 笑着叫娃娃,“跟妈妈再见。”
“妈妈再见。”小人儿挥挥手,嘱咐道, “妈妈,你晚一点来接我啊,我要跟三舅妈玩儿。”
这谁家熊孩子啊!冯荞不禁失笑, 看着曹晓晶牵着娃娃的手, 一大一小说笑着走进幼儿园大门, 冯荞才转身回到车上, 夫妻俩一起开车回镇上。
到了镇上, 便先去厂里看了看, 安排了一下手头的工作。
出两批货, 催一笔款, 哪个客户要接待, 哪批货要加班赶工……冯荞坐在一旁,看着自家男人就站在有些杂乱的小办公室里,厂里最小的一间屋子,把当天的工作一条条安排下去,真心觉得自家男人……好帅!
本来就帅,杨边疆是那种阳刚男人味的形象气质,英气,挺拔,俊朗,这几年更是多添了几分沉稳干练,男人有事业就有自信,穿着打扮也被冯荞打理得很像样,一件休闲大气的卡其色风衣往身上随便一套,怎么看怎么有型。
冯荞不禁就开始想,这样的男人,偏还是个有钱的,也难怪会有女人想撩他,刘俊生那种货色都能在外头找野女人呢,杨边疆这样的,还真是叫她这当媳妇的有些不放心了。
“走吧。”杨边疆处理完了,顺手拥着媳妇的肩便往外走,见媳妇在歪头看他,挑挑眉,上车后就笑着问:“老看我干吗?哪儿不对吗?”
“没哪儿不对。就是忽然发现我男人挺好看的。”冯荞笑,总是被杨边疆日常调戏,她现在都佩服自己能说出这话来。
“真的?”杨边疆笑起来,“哎呀,媳妇你这样的话就该多说几回,省得我整天担心自己比你老那么多,不知哪天就被你嫌弃了,一脚踹到床下去。”
冯荞:……调戏不成却被反调戏了。哎,道行还是浅了啊。
车子出了镇区,驶上往小罗庄去的大路,乡村土路依旧是尘土飞扬,冯荞关上车窗,问杨边疆:“哥,你回去以后,到底打算咋办呀?”
“我也发愁。”杨边疆说,“兰江那个样子,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个打算,只管哭也不说话,这事情,我能帮她撑腰到底,可总不是我帮她当家的。要是依我,他刘家的日子肯定不能再过下去,赶紧离婚。”
这年代,离婚可真不是一件小事,都能惊动十里八村的,尤其女方的压力大,在农村这地方,就算女人没有错,在有些人眼里离婚也成了女人的原罪了。
冯荞想,如果兰江决定离婚,那就要让她知道,她有足可以依靠的父母兄嫂,无非是离开了一个贱男人,没啥好担心的。
可说实话,一想到两个可爱的小外甥,冯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对这事是个什么态度,不知道该支持离,还是不离。当妈的心,总是比别人更柔软。
“她公婆是个什么态度?”冯荞问。
“不知道,刘俊生回家摊牌要离婚之后,兰江跑去那小寡妇家闹了一场,之后就带着两个孩子回来了。”杨边疆鼻子里哼了一声,“昨天晌午前兰江回来的,她公婆要是个理事的,真关心儿媳,他们早就该过来看看,我昨晚走的时候已经天都黑了,鬼影子都没来一个,他们就不怕兰江路上一时想不开,钻了牛角尖?我反正是后怕。”
这公婆看来还真有不到的地方,怕也不是个好的。平常听兰江说婆媳关系还好,想来只不过兰江平常礼待公婆,又碍于杨家的威望势力,几年来婆媳关系才维持和睦。
冯荞心里默默叹气,兰江是个好姑娘,虽说在家里比较宠,多少有些娇惯,可这姑娘性子挺好的,率真坦诚,开朗明理,平常对谁都笑眯眯的。可怎么就摊上这么个贱男人了呢。
“媳妇儿。”杨边疆顿了顿问道,“要是你是兰江,你会怎么决定?”
“不知道。”冯荞老实答道,“真要摊到我头上,我怕也不知道该咋办。要是没生娃娃之前,你变心了,我肯定二话不说跟你离婚,就算自己过一辈子,我也照样活得好好的,干啥要受那个委屈?可要是想想孩子,真不知道咋样才是对的,离了婚孩子怕也叫人嘲笑欺负。反正这种事,女的弱势可怜呗。”
她说着说着,竟有些伤感了,兰江的事情,毕竟让她有些情绪不好。
“冯荞。”杨边疆叫着她的名字,一手开车,腾出一只手安抚地握着她的手,目光看着前方,某种很郑重的语气,“我们说的是兰江,我们俩,永远也不会需要考虑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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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边疆路上才气愤于兰江那对不理事的公婆,赶到家中一看,兰江的公婆却已经到了,看来老两口子经过一夜,这是商量好主张了。
兰江的公婆都是那种地道的农村人,没啥文化和见识,她公公坐在那个,唉声叹气一直给杨爸赔不是,她婆婆只一个劲地咒骂儿子,劝说兰江不要赌气离婚,说老两口不会容许刘俊生这么混账,肯定好好管教。
冯荞衡量了一下情况,杨边疆这么个大男人,本来就有几分大男子主义的,妇女撕逼干架的事情他做不出来,怕不屑于理会兰江的婆婆,进屋后他就冷着脸抱着双臂,站在杨爸身旁冷眼看着局面。他那个让人无语的大哥居然也到场了,坐在杨爸身边不声不响。而杨妈妈又是个和软性子,也是劝和不劝离的态度,冯荞一琢磨,看来也只有她出头了。
她心思转动,冷漠平淡地问兰江婆婆:“那你们打算怎么管?”
“当然是好好管,一准好好管他。”兰江婆婆抹着眼泪说,“都是俊生不好,等他回来,我使劲骂他,我两个孙子都这么大了,绝不会同意他离婚的,我更不会容忍那个贱货进门的,他要是真敢,我死给他看!”
冯荞:……
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有没有别的了?合着兰江婆婆就是打算这么管儿子的。冯荞揣摩了一下自己的角色,便越发冷着脸,摆出一副蔑视厌烦的样子,继续保持着冷漠平淡的语调问:
“叫你这么说,你们做公婆的,是只管三尺门里,不管三尺门外,由着他在外头浪荡好了?”
“那不能,我一准好好数落他。”
也不知为什么,冯荞越是这样慢条斯理、不气不恼的样子,甚至说话的声音都不高,兰江婆婆却越发扛不住了,琢磨着人家这个冷淡疏离的态度,简直就像已经不在意了似的,是不是杨家已经打定主意要离婚了?
“不能的,我们做爹妈的,肯定巴望儿子儿媳和睦,肯定叫他们团结。她二嫂啊,可不能让他们离婚,离了婚,两个孩子可就遭罪了。我听说那个贱货可不是个好货色,骂公公打婆婆,头前男人都让她给克死了,守寡以后作风尤其不好,俊生也是一时脑子进屎叫她迷了心窍,我死也不会让俊生跟她胡搞下去的。她二嫂,你全当看在两个孩子份上,你劝劝小昆妈,叫她不要离婚啊。”
“嗬,你这话我可就听不明白了。”冯荞真是气得笑了,慢条斯理地质问兰江婆婆,“刘家婶子啊,你说那小寡妇不好,不会让刘俊生跟她胡搞下去,是不是换了那小寡妇是个样样都好的,你们两公婆就该支持欢迎了?送了旧人迎新人,横竖儿媳妇也不是你生的,换了谁还不都管你叫婆婆。”
“不是……不能,不能……”兰江婆婆叫冯荞几句话怼得张口结舌,半天没接上话来,一着急,对着自己的嘴巴抽了一巴掌,又开始哭着咒骂自家儿子,“都是我养的这个混账不好,他这是要作死一家人啊……”
“她二嫂呀,还有小昆妈呀……”兰江婆婆蹲着扑过去,抓着兰江的手央求,“小昆妈,你可不能离婚啊,你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有我和你公公给你撑腰,你千万不要离婚。”
“刘家婶子,你这是说的啥话,要离婚的是你儿子,你数落我们家兰江干啥?”冯荞顺手拉了兰江婆婆一下,把她拽回凳子上坐好,责怪道,“你看你这样连哭带喊的,都吓着小孩子了。你倒是还有脸来求我们兰江,难不成犯错还先提离婚的的是兰江吗?”
冯荞在这边跟兰江婆婆开怼,兰江坐在一边,抱着小儿子,身边还依偎着大儿子,就只管低头掉眼泪,两个孩子看着妈妈哭,也跟着哭,叫人看了真是气愤有心酸。
杨妈妈原本气得骂人抹眼泪,这会子听见冯荞几句话质问得兰江婆婆自打嘴巴,面皮紫涨的样子,杨妈妈也忘了抹眼泪了,愣愣地看着冯荞,眼睛里简直都要崇拜了。
她竟不知道,原来自家这个儿媳妇这么刁钻厉害!
自打嫁过门,这个年纪小好几岁的儿媳妇就跟个小绵羊似的,啥事都不多说不多管,整天悠哉悠哉,养花种菜带孩子,反正啥事都有男人替她出面出头做主,除了被大嫂气着说过两句硬话,杨妈妈仔细回想,还真是头一回见这个小儿媳妇发威。
话说杨妈妈性子和软,本身就有点包子,可不擅长吵架怼人,这会子被冯荞一通发威,杨妈妈顿时气势也长了,板着脸数落兰江婆婆:
“刘家嫂子,你可真是会说话了,你倒还有脸求我们兰江别离婚?是她先要离婚的?你儿子做的那些下贱事,昨天兰江一个人,带着两个那么小的孩子自己回来,一路哭得眼睛都肿了,人心都是肉长的,你们倒是没人管,想想我就心疼,你说她路上要是一个想不开……”
“就说这话。”冯荞接过话头,“刘家婶子,你们家到我们家,二十多里路呢,兰江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母子三个一路哭着回到娘家。我们兰江这么好的姑娘,嫁到你们家,干活种地带孩子,她这个儿媳没得挑吧?她在你家受了这么大委屈,一路哭回娘家,连个喘气的人来关心一下都没有。你说她路上要是一时想不开,往那西大河里一头钻进去……我反正是想起来就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