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叶浔倒不是宽慰她,“他爱女心切,既然要成全你,就会将那些事永远藏在心底,不会告诉任何人。否则,当即就威胁你,让你陷入两难境地了。过两日跟我哥一同回娘家去,好好儿赔个礼。”
“对对对。”江宜室揉了揉眉心,“我一整日心里都乱糟糟的,什么事都理不清,不找个人点拨一番,日后必然又要云里雾里的过日子了。”
“我还不是一样,沛儿的事就全没考虑到。”
“所以啊,”江宜室探臂携了叶浔的手,“日后有什么事,你还是要帮我拿主意,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可别对我敬而远之。”是记挂着叶世涛的话,“说到底,眼下只有我们几个相依为命了,别的人不对你哥哥落井下石已是不错,怎么会帮我。我是真的要帮你哥把日子过好,再不会重蹈覆辙,可能帮我的人到底是少。”
“你有什么棘手的事,我们一起商量着来。你肯定会成为贤内助的。”叶浔笑着反握了江宜室的手,“再有,你也别再纵容我哥了,不满之处只管告诉他。”
江宜室笑盈盈点头,“嗯!我们清楚,都有不足之处,慢慢改。”
正说着话,柳之南过来了,进屋见礼时,望向叶浔的眼神有些心虚。
叶浔神色如常。
柳之南这才道:“浔表姐,我陪宜室姐说说话,你去我房里看看那局棋能不能解。”
江宜室觉得莫名其妙,“你可真行,好意思让阿浔撇下我去你房里?”
柳之南拖着她的手撒娇,“都不是外人,你不准挑理。”
江宜室就笑着对叶浔道:“你去吧,我也跟之南好久没见了,说说体己话。”
叶浔对柳之南说的那局棋是什么心知肚明,也就顺势起身,去了柳之南房里。
进门时,便见室内并无服侍的下人。她只带了新柳转入西次间。
柳之南真有一局没下完的棋,孟宗扬坐在棋案一旁,神色惬意柔和,见到叶浔,展颜一笑,“能帮你表妹挽回败局么?”
“你有话跟我说?”叶浔落座,见面前是一局必输无疑的棋,哑然失笑,柳之南好动,下棋自然是不擅长的。
“对。”孟宗扬道,“你也真够神的,怎么知道我来了?”
叶浔挥手扫乱棋局,将黑子捡起来,放入棋子罐,“你以为裴府是你能随意出入的地方?”皇上让她告诉裴奕,没让她找孟宗扬质问——说不定,皇上对孟宗扬的行径心意心知肚明呢。
“你哥哥是个中高手,你呢?”孟宗扬道,“要是跟他不相上下,那就算了,他不让我的话,我就没赢过。”
叶浔失笑,“自然比不了我哥。”
“那我就放心了。”
两人重新开局。
孟宗扬道:“你是想让裴奕跟我说点儿什么事吧?谁跟我说都一样,你先跟我交个底。”
“是侯爷交待的。”
“我才不信。”孟宗扬道,“我才来了没多一会儿,又是第一次过来,他怎么可能这么快知道。你是之南的表姐,有什么不能跟我直说的?”
这话里话外的,是把柳之南当成他的自家人了。叶浔笑着拈起一枚棋子,略一思忖,轻轻落下,“我是内宅的人,不管外面的事。”
“你还是管管吧,最起码得管关于我的事。没你推波助澜,我还得抓瞎一阵子。”孟宗扬语气虽然还是很随意,较之以往,却多了几分真诚。
叶浔想了想,也就把原因说了,自然,瞒下了供词是什么内容,说着就觉得事情牵扯较多,因为知情的人已嫌多,“供词关乎叶家秘辛,关系重大,而你选择了一个墙头草,来日对你毫无益处。”
孟宗扬敛目沉思片刻,“彭家那边的人倒是无妨,说过什么都是死无对证——我已命手下灭口了,也是怕横生枝节,让我帮人不成反添乱。”
“……”叶浔全然没料到。
“至于别的,你也不需担心,都是人,都能除掉。”孟宗扬只担心一点,“那些供词你们拿到手没有?没拿到的话,我命人帮你们偷回来。”
叶浔失笑,“已拿到手销毁了。”
“那就行了。”孟宗扬想到了江博兴,“只有江大人……为了他的女儿,怎样也不会宣扬的,没事了。”又笑了笑,“这种事,我其实只能选一棵意在除掉的墙头草——不论怎样,也是关乎叶家是非,不能出岔子,知情人大多不能留,只是没想到江大人也掺和进来,我下手还是晚了一步。”
事情到了他手里,手法是这般果决狠戾。是的,意外只有一个江家,谁都没料到。叶浔不由细看了他两眼,想着自己倒是小看他了。
孟宗扬知道她疑心重,便又道:“你放心,我对你们的家事没兴趣,哪家不都有一本儿见不得光的烂账?”顿了顿,又宽慰她,“你哥哥处境会艰难一阵子,但也没事。别人都忙着落井下石或是看热闹,却都忘了官员前程握在皇上手里。皇上要用谁,谁就能在来日呼风唤雨。说到底,皇上和你哥有点儿相似之处,亦正亦邪,只凭这点儿相似之处,你哥哥来日就能前程似锦。”
这是叶浔不敢确定的。皇上念着与叶家柳家的渊源,可以重用哥哥,也可以迁就哥哥,让他随心度日。而如今哥哥到底怎么打算的,她并不清楚。由此,她只是笑道:“借你吉言吧。”
事情弄清楚了,叶浔也就不再逗留,笑着起身,“让之南回来替我吧。”
孟宗扬却悻悻的看着自己趋于落败的局面,“你是个骗子,明明也是高手。”
叶浔笑道:“是你不能专心对弈。放心,之南回来肯定输得片甲不留。”
孟宗扬笑起来,“这倒是。我下完这局棋就走,晚间再来用饭。”
傍晚,太夫人命人回来传话,要留在裴三奶奶那儿用过晚饭才回来。
裴奕回来,叶浔帮他更衣的时候,把今日的事都跟他说了,“我也没问你,就请了淮安侯来用饭,妥当么?”
“没事。”裴奕笑道,“他这段日子忙得紧,本就没少跟哥哥来往,柳家那边也常去,估摸着快把徐阁老气得对他下手了。”
叶浔笑起来。那正是孟宗扬要的结果,喜闻乐见。
晚间,叶浔和柳之南、江宜室在正屋开了一席,裴奕则与叶世涛、孟宗扬在外院花厅开了一席。
柳之南这段日子都是看着叶浔心情落寞干着急,无从开解,今日见她终于情绪明朗起来,也完全放松下来,建议道:“他们在外面肯定要喝酒,不知何时才散,我们也喝点儿酒吧?”
叶浔笑道:“嫂嫂不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