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过一张票看了半天,他闻了闻,说:“假的,里面没有松花油的味儿,这油墨不是正宗供应票的油墨。”
印供应票,那得有油墨和雕版,地方印票,油墨差一点,但是北京来的票跟地方的可不一样,上面有松花油的味儿,这个聂卫民原来见聂工拿来过,闻过,所以知道。
所以,这是一张假供应票。
“对,我当时一看,也觉得是假的。那么问题来了,要印一张假供应票,可不容易,你看,从花纹到印章,全部都是栩栩如生的,没有雕版,没有印刷机,这玩艺儿肯定造不出来,那么,这就是一桩大案子了,聂卫民你告诉我,只凭这张票,你觉得造假的人会是谁?”
聂卫民想了半天,说:“是贺敏贺叔叔,爸,我说的对吗?”
“你说的很对,就是咱们矿区后勤部管采购的贺敏干的,虽然他拒不肯承认,但我已经把人给抓到武装部了。”
话音还未落了,冷奇大摇大摆的就走进来了。
“冷奇,我的书房你不能进。”聂工提醒他说。
冷奇伸着双手,竖了一根指头:“博钊,烟票号我查过了,是高峰的烟号,那么,票只能是经由贺兰山的手,跑到贺敏手里的,本来只有一张,但是贺敏自己想办法,把它变成了三张,继而,就把假的两张送给了冯科长,这个是我下午推断出来的,虽然你也猜到了,但你晚了我至少半个小时,所以,你输了。”
无时无刻,他都要跟聂工比输赢。
聂博钊两手支着桌子,还在办公桌后面站着呢。
看着儿子,他就说:“卫民,你觉得你冷叔叔说的对不对?”
聂卫民点头:“我觉得是对的。”
聂博钊轻轻出了口气,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爸小时候跟你不一样,一则,爸小时候弱小,除了呆在家里读书,不可能出去玩,这也就养成了爸愿意定,而且定下来就不愿意被打破的性格,你跟爸不一样,爸不否认你很敏锐,但你没发现吗,一个人如果定不了,那么他再聪明,就难免被自己的聪明所误。”
所以,抬起头,聂工再问冷奇:“但是贺敏拒不肯承认吧。你审问他,问他是不是在印刷厂雕版自己印的,他当然不干,因为他压根就没有印过。”
这下该冷奇愣住了:“不可能老聂,这么以假乱真的票,除非乌鲁的大印刷厂,否则没人能做得出来。”
“有,我知道矿区有人就能做得出来,所以,你和卫民的判断都是错误的,贺敏是能接触到烟票的人,但他没那个脑子去干这种事儿,而且,一张假烟票也不是一个人靠看一眼就能模仿出来的,烟上都有标号,他又不是傻,为什么要拿这么浅显的事情,去害自己的姐夫。”
这下轮到冷奇疑惑不解了:“小陈同志,你能听懂聂工说的是什么吗?”
陈丽娜没有说话。
聂工这么肯定,当然就有他已经成型的看法。
愚教愚乐,聂工也不是说完全的放任,并且不管孩子。
只是他的工作太忙了,难免就无法兼顾家庭。
不过,他偶尔教一回子,给聂卫民的教训,应该是终身难忘的。
就比如现在,他比冷奇还吃惊,啊的一声,就等爸爸给自己解密啦。
“这么一张招待票,卫民你知道它使用了多少种印刷技术吗?”
聂工甩了甩那张烟票,指着上面的花纹,一处一处的说:“这个是石印,这个是胶印,而这个,凹凸合并印,总共三种印法,乌鲁的印刷厂根本印不出这玩艺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