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季怀山为什么在给陈丽娜骂了一顿之后,还约她呢是有这么个原因。
他回房之后,看那盒巧克力看了半天,回头,就给妻子打了个电话。
他在呼河浩特口岸上工作,但是妻子呢,远在上海,在个布艺厂工作。
俩人一年,顶多也就一回探亲假,要么你来看我,要么我来看你。
现在的情况是,越往边疆这住富饶的地方,事实上生活越轻松,生活成本也不高,而越往内地,菜蔬更贵,工资也低,看似繁华,但生活压力很大。
他在问妻子,寄的钱够不够用。
妻子在电话里说:“够用,怎么不够用。最近啊,我发现早晨五点多的时候去大菜场,能捡到新鲜又便宜的菜呢。你闺女倒还好,仨儿子是真费布费粮食,你说你,年年来打一炮,打炮就种一个,这一个个儿的,不都得拿米拿面,拿布来养活他们,我也不怨你,守国门,那是你的职责,你好好儿的干吧,别操心我们,我就是再苦再饿再累,也会把他们给你好好儿带大的
季怀山揉着眼睛,突然就掮了自己两记大耳刮子。
真的啊,他闺女什么时候吃过一颗要值十块钱的巧克力,他的爱人,为了抢一点便宜的菜,大清早五点多跑大菜场呢。
她在印花厂上班,晚上下班了还要带火柴盒回家糊,补贴家用。
她什么时候,又能舍得吃一颗巧克力,想想自己也真是昏了头了,不怪陈丽娜看不起他。
这不,晚饭时间。
满心悔恨,要给陈丽娜道歉的季怀山,就和还是准备以德服人的聂工,哥俩好的相遇了。
见是聂工,季怀山挺震惊的,当然,还有点儿无地自容,毕竟羞愧吗,愧而难当。
聂工在他对面坐了,见服务员来点菜,招手说:“给俩碗炒面,一大一小,一斤手抓肉就得,我这儿有招待票,再给二两红星二锅头。
季怀山接过二锅头,要请聂工喝,聂工摆手:“我不喝酒,但这酒票是我攒的,给你喝吧
季怀山于是直接对着瓶子吹了。
“那是71年过年的时候,当时比现在可穷多了,饿多了,你们部队上可能没有像别的地方一样,那么困难过。”聂工看炒面来了,大的一碗给了季怀山,自己端了小的一碗,还拔了点给季怀山,这才给自己压了一筷子手抓肉,咬了一口,又说:“我家老二吧,特喜欢吃肉,而我呢,去北京开会的时候,上面发了一只大肘子,一份八宝饭,我当时不怎么顾家,有人问我要,我也嫌路上带着麻烦,就送人了。结果回家一看,我二儿子瘦了好大一圈,再听我提及八宝饭,肉肘子,他就跟我说,爸爸,我每天做梦,都梦见你没把肘子送人,给我拿回来了呢。
笑了笑,聂工说:“有两年的时间,我家老二都在念叨那个肘子,直到农场养猪了,肘子不算新鲜东西了,他才不念叨了
季怀山突然就想起自家小闺女,经常会站在百货商店的门口,流口水。
有一回他问,囡囡,你为什么要站在百货商店的门口啊这儿有什么好看的?
囡囡说:“爸爸,我喜欢看人吃巧克力啊。
他说:“那我给你买啊。”
囡囡摆手:“爸爸没钱,而且我也不爱吃巧克力,我只是爱看,看看就饱啦。”
一八米几的大个头儿,季怀山两眼一红,手捂上额头,面都吃不下去了。
第201章 臭味相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