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夏茗满心纠葛地垂下了眼,双臂撑在桌上支着额头,盛一诺忽然发现了他桌上的一张纸,看了看上面的字惊喜道:“你申报副主任医师的结果出来了?肯定是好消息吧?”
施夏茗抬起头看向躺在桌角上的文件,“嗯”了一声说:“早前报的,刚出结果。你很高兴?”
“当然了。”盛一诺脸上的喜悦看不出一丁点虚假,“这是好事儿啊,我当然高兴了。”
“这不关你的事,你有什么好高兴的。”他出口的话有些伤人,说完就后悔了,可又没办法改口,只好拿起餐盒站起来道,“我去洗干净。”
盛一诺这次没有抢着要自己去洗,她坐在椅子上,看上去有点僵硬,但她也没说什么,也不打算因为几句话就跟他闹脾气,所以等他洗干净出来的时候,她脸上又有了笑容。
看着她的笑脸,施夏茗有点发怔,眼前的画面似乎与以往重叠了。
以前她便总是这样,他说了伤人的话,她明明很难过,却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其实他对她也没有多好,那么对于她曾经的欺骗,他又有多少资格去报复和愤怒?
当年,他放下一切赶回国时,明月已经执意要与他分手,就算他承诺不再离开,她也没有停下婚礼。是他先抛下她消失,他没有立场要求她非得等他,就算她不嫁给薄明的弟弟,迟早也会嫁给别人,盛一诺做了他们的媒人,从里面得到些好处,其实也没太可恨。
他最不能接受的,只是她欺骗了他。
在他因为明月的婚姻而郁郁寡欢的时候,她一直陪在他身边,那时候他的样子在她看来应该很可怜很失败吧,毕竟是她一手促成了明月的婚姻,后来又成功地走进他心里,她一直都没有出错过牌,总是在获利,若不最后有人告诉他这些,恐怕他们早就修成正果了。
盛一诺看见施夏茗忽然笑了,笑得有点不正常,她站起来有点担心道:“你没事吧?”
施夏茗抿起嘴角道:“我很好,东西给你,早点上班去吧。”
盛一诺接过干净的饭盒,装好袋子后不放心道:“你真没事?”
“没事。”他不厌其烦地又说了一遍,道,“我送你。”
她点点头,跟在他身后离开,两人经过住院楼大厅时,遇见了也刚出门的许倩。
许倩是知道盛一诺的,毕竟她在这住了一年多。这样似不经意的碰面,无意间“证明”了施夏茗昨天早上没有说谎,许倩彻底没了疑虑。
“施医生早。”许倩笑着道,“盛小姐来了,早上好。”
盛一诺有点奇怪,怎么好像许倩早就知道自己要来似的,一点都不惊讶?她心里疑惑,却也没表现出来,得体地笑着点了点头,与对方寒暄几句便走了。
施夏茗送她送到了医院大门口,在她准备离开时,他忽然从白大褂口袋取出车钥匙递给她说:“开我的车去吧。”
盛一诺愣了愣道:“那你怎么办?”
“我下班晚,你下班了过来接我。”
“可是我的驾照还没补办,而且我……”她有点犹豫,眉头轻蹙。
施夏茗了然:“心理阴影。”他说着便收起了钥匙,道,“打车时注意安全。”
出过车祸的盛一诺很感谢他的理解,自己这心理阴影恐怕会导致她好多年不敢开车,毕竟中国有句老话,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辞别了施夏茗,她看了看表,见时间还有很多,便并不太急地慢慢走在街道边。不太熟悉的鸣笛声在身后响起,她回眸望去,是辆价值不菲的香槟色汽车,车子缓缓停下,驾驶座走下一个人,是她的老板。
“薄总。”盛一诺急忙转过身来鞠了个躬。
她这么客气,薄明倒是不太高兴,他抬起食指蹭了蹭鼻尖道:“你不用这么客气,咱们以前很熟的。”
“……”是么,很熟?熟到什么程度?盛一诺好奇地看着他。
薄明也不解释,指了一下自己的车道:“遇见了就载你一程,上车吧。”他说完直接上了车,显然不接受拒绝。
毕竟是自己的上司,这样的情况还回绝不太好,所以盛一诺想了想还是上车了。
在薄明的车后方不远,刚刚停下一辆黑色轿车,车里坐的是还穿着白大褂的施夏茗。他左思右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追上来载她去上班,即便需要离岗一段时间。
可是,人家似乎根本不需要呢。
“呵。”施夏茗自嘲地笑了笑,也不管这条路允不允许调头,直接便调转车子回了医院,油门踩得太快,招来街上许多谩骂。
盛一诺坐在薄明的车上,总觉得心里有点不安,她移开眼去看后视镜,可车子忽然急刹车,她忘记系安全带,差点撞到前面,瞬间没了看后视镜的心思。
“抱歉。”薄明充满歉意地说道。
“没事。”盛一诺挥挥手示意没关系。
薄明又说了几句“不好意思”之类的话,便没再主动攀谈。他快速将车子拐弯离开方才那条街,这才放慢速递,慢慢驶向胜景酒店。
到达酒店时,他也没直接开到门口,在路边便停了车,这样可以避免被酒店员工看见,传出不必要的绯闻。
盛一诺十分感谢他的体贴,恭敬地关了副驾驶的门,朝酒店大门走去。
薄明注视着她的背影,回忆起方才那辆违章调头离开的车子,很轻易便猜到了是谁。
那个结果,令他欣悦无比。
第 17 章
非常奇怪,明明一切都好好的,什么坏预兆都没出现,可盛一诺忽然联系不上施夏茗了。
其实也只是一天而已,那天早上从医院走了,她再给他打电话就没人接了,信息也没人回,她有点担心,别再是出什么事了,发的信息语气也急切了些。
施夏茗坐在医院办公室,看着手机上不断发来的短信,右手用钢笔在本子上写了七个字:贪、嗔、痴、恨、爱、恶、欲。
他写字的力道很大,大到纸都被划破了,黑色的钢笔尖上蹭了些纸屑,他面无表情地抽出一张纸巾把笔尖擦干净,扣上笔帽放到一边,靠到椅背上,盯着手机继续看。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她上一次这么急着跟他联系还是她出车祸那次。他质问她是否真的欺骗了他,故意撮合明月和薄明的弟弟在一起,从而获利并“雪中送炭”以博得他的好感,一切是不是都是她布的局?那时她一个字都不承认,态度强硬,哪像现在,动不动就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