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父亲出了手术室。白柠和白子瑜一同站起来往门口冲去,她脚下踉跄一下抓住白子瑜的手臂才站稳,眼睛急切的盯着走出来的医生:“我爸爸怎么样?”
“情况不是很乐观,暂时病情稳定。”
白柠的脚到了晚上已经肿的发紫,就近在医院上药,白子瑜送母亲回去。白柠不单单担心父亲,母亲年纪也大了,现在天都快亮了。
“我在医院守着,你们先回去。”
母亲还想说什么,白柠直接给白子瑜使眼色,语气坚定:“妈,你和大哥先回去,有什么情况我会给你们打电话,你在这里守着也是无济于事。”
母亲爱着父亲,深深的爱着,她用几十年的热情爱着父亲,如今,父亲躺在加护病房生死未卜,白柠知道不说重话母亲就不会走。
她不去看母亲眼里的泪,别开脸:“你们赶快回去吧,路上开车慢点,注意安全。”
“柠柠——”
母亲叫了一声,白子瑜揽住她的肩膀往外面带:“柠柠在呢,我先送你回去。”
白柠笑了下:“妈,你先回去吧。”
白子瑜看了白柠一眼,他们才一步三回头的往医院外面走。
白柠坐在冷清的走廊上,白色的炽光灯照在地板上,空调温度低得像是太平间,白柠靠在墙壁上,感觉自己已经死了一样。
闭上眼,全世界静的不可思议,白柠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当被狗咬了?他们都是成年人,一夜情原也是正常生理需求。只是,因为他的强迫,他们之间的关系变了。
肮脏又不堪。
彻底变了,再也回不去了!
白柠咬牙,心里冷的彻骨。
拳头越捏越紧,她不可能就那么轻轻松松的放过顾琛。
白柠在医院守了三天,父亲在第四天的夜里突然病情恶化。抢救了将近五个小时,医生从急救室出来,白柠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她的腿发软根本就站不起来。
“家属进去看看他吧——”
医生的叹气声传入耳朵,那瞬间白柠的泪汹涌的往下掉,她踉跄着进去。父亲身上的仪器少了许多,只剩呼吸机还发出轻微的声响,母亲扑过去抚摸父亲的脸颊。
“你看看我?”
她哭的悲炝,眼泪混合着鼻涕,从未有过的狼狈。她的手指颤抖,轻轻的怯怯的去碰父亲的脸颊,一寸一寸细致的抚摸:“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她努力想要压抑住哭声,可颤抖的声音没法骗人。
“你看看我好不好?”
白柠捂着嘴无声的哭,心口梗成一团喘气都十分困难,嗓子发硬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她从来没好好的和父亲说一会儿话。白柠总认为父亲对不起她,所以记恨。
父亲是凌晨一点二十七分走的,他至始至终都没睁眼看看身边的人,母亲哭的晕了过去。白色的床单遮住了父亲的脸,他彻底离开这个世界,白柠已经哭的没泪了,她跪在冰凉的地板上,手脚抖得厉害。
父亲走了,他没有交待遗言没有和白柠说一句话,就那么走了。
呼吸机停止,心跳变成了一条直线,他身上的仪器被拔掉。
护士在旁边冷眼看着,他们要推着父亲离开,死亡的人不应该再留在病房,他们应该去太平间。
白柠突然就嚎啕大哭,她跪着想去追父亲,身子一软就趴在了地上:“爸!”
世界上再没人让她叫一声爸爸,不管他是好是坏,永远的离开了白柠的世界,不给她留一点缓和的余地,走的那么突然。
白柠的世界一下子就塌陷了。
白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挺过来,接踵而来的打击,她已经骄傲不起来。白柠没什么可骄傲,她所有的高傲都被打压进了灰尘里,碎的连个渣都不剩。
第三天白子墨才从国外回来,他长的高瘦,是个挺拔俊朗的青年,进门后看都没看白柠直接冲到母亲的面前:“妈!我爸呢?”
他急切的问,倔强的声音中带着哭腔,微微喘息:“我……爸呢?”
白柠也想问,她的爸爸呢?为什么走的时候不等等自己,再看自己一眼。
白子墨年轻的哭声在灵堂上响起,尖锐刺痛了白柠的心脏。
葬礼上,白柠见到了顾琛。
人群中,他穿着黑色的西装,遥遥对望。
白柠忽然什么情绪都没了,恨啊爱啊纠结还是不甘心,都随着父亲的死亡变了一重意思。她移开了视线,父亲的死对她的打击很大。
白柠咽了一下喉咙,她和白子瑜站在一处,眼睛看着远处蓝天。
如果老天再给她一次机会,白柠一定会和父亲坐在一处好好说话,而不是永远和他对着干。至死,白柠都没和父亲好好说上话,上一次她赌气离家,白柠想和父亲说一声对不起。
可惜,再也没机会了,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不管后悔不甘不舍都无济于事。
没了,简简单单两个字负担了太重的情绪。
陵园是在山上,一行人沉默着离开,白柠和白子瑜搀扶着母亲他们往山下走。阴沉了一整天的天空终于是飘起了小雨,阴雨绵绵随风而来,淋湿了白柠的头发。
有些冷,白柠抱紧了母亲的胳膊。
路上的泥越来越多,白柠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着,母亲沉默着,她越加消瘦憔悴。父亲的离开,带走了她全部的生机,行尸走肉的活着。
白柠的手指掐着手心,她现在最亲的人就是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