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熙梅低头,她手里拿着的是之前关雎过来这里所买的理财产品的手续,一直没有来得及交给易七夏。
她捏了捏手里薄薄的几张协议合同纸,心里有些许说不出的意味,有点不舍,还有点解脱。
“夏夏,这是关雎之前办理的手续,都在这里了,你看看没问题就归档吧。”
易七夏回过头来看着阮熙梅手里的东西,了然之后心里仍有些犹豫,“呃……”
阮熙梅却没等她说完,直接摆摆手便把手里的东西硬塞进了她的手里,轻轻地握了握,扬眉轻笑一声:“他是我从小就崇拜着的人,你是我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夏夏,我要你好好的,好好的幸福。”
易七夏一愣,直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你在说什么?”
望着面前好友那有些不明所以的神色,阮熙梅只得掩唇轻咳一声,随即转移话题道:“那个……卓威请我吃饭,我先走了。”转念又非常好心地加了一句“我觉得……或许你应该谢谢他?”
这个“他”是谁,理智上应该怎么去做,易七夏心里都很明白,可到底还是有些抵触情绪的,究其原因,大概是……有点胆怯。
易七夏收拾好东西,和同事道了别后便拿起手包往外走,她走得很慢,一步一步仿佛都在斟酌,等她慢慢地磨蹭到单位的门口外时,手机里编辑好的短信也终于被发送了出去,虽然只有可怜兮兮的两个字:谢谢。
是谁说过人生处处有惊吓呢?
短信发出去不到十秒钟的时间里,易七夏就接到了关雎回复的短信,“嘀嘀”声送来同样言简意赅的几个字:不客气,上车。
然后易七夏错愕地抬起头,面前已不知何时停了一辆纯黑色的路虎,车身漆黑,车窗紧闭,让人看不清车里的情况。
易七夏不由得怔了一怔,再次垂眸看了一眼手机里的短信,终于不可置信地承认这种霸道的姿势,的确来源于同一个人。
关雎坐在车里,深邃的眸子透过车窗一瞬不瞬地看着易七夏脸上从惊讶到纳闷到淡定的神色,不由得轻笑了一下,随即直接俯身过去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略有些低沉的声音中带着点笑意地提醒道:“再不上车,你就要被你的同事们围观了。”
果然,易七夏一听到这句话,顿时脊背一紧,下一秒便头也不回地踏上了他的车。
关雎睨着她那张因为紧张而绷得有些发白的小脸,心里忽然很想逗逗她,手随心动的后果是,下一秒,他便俯身过去,修长的手指准确地按在了安全带上。
易七夏呆愣地盯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侧脸,借着路灯昏黄的光,她第一次可以如此清晰而安静地观察他脸上的表情,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剑眉飞扬,深邃的眼眸里却仿佛淬了点点星光,冷硬和温柔的气质被他浑然天成地杂糅在一起,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吸引。
“好了。”
关雎佯装镇定地坐回驾驶座上,很快便启动车子平稳地行驶出去,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刚刚靠近易七夏时,他需要多大的自我克制力才能忍住自己内心那翻腾的想要再进一步的渴望。
可是他怕吓到她,所以,克制着止步不前。
易七夏并没有注意到关雎此时的异样,事实上她已经有些自顾不暇,刚刚那一瞬间的心动让她有些惊奇,也有一些慌乱,可更多的却是一种陌生的悸动,这让从没有感情经历的她感到有些无所适从。
不得不说,一个长相帅气的人做出一些暧昧又无心的举动,总会更容易让人心动,易七夏也同样,她本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颜控”,此时之所以还能坚定地守着本心不被关雎攻城略地,纯粹是……拼死挣扎!
关雎选择的吃饭的地方是一家老字号的粥铺,从外面看,并不起眼,甚至店铺的招牌都是老旧的,上面的笔墨倒好像是最近重新上过漆的。
易七夏顺从地跟在关雎身后走进这家店铺,彼此间隔着不近不远的三步距离,热气扑上来的瞬间,易七夏恍然中生出一种别有洞天的感慨。
不大的小店里,生意红火,吃吃喝喝,聊天欢笑的人们脸上都是热情洋溢的笑容,让人看着这情景也在不自觉间沾染了几分喜悦和闲适。
“在笑什么?”关雎回身,错后一步,把七夏护在走廊的内侧,耐心地站在一旁等待端着餐盘的服务员走过,才继续迈步前行。
易七夏安静得跟在关雎身后不知不觉间便走进了最里面的一个小包间内,回神好似听到关雎近在耳边的低声询问,让她不由得微愣了一下,继而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颊,摇头道:“……没什么。”
关雎难得地怔了一下,眼底有微弱的一抹亮光一闪而过,嘴上却没再多说什么,不知是因为她此时的微笑而惊艳,还是因为她忽然的亲近而惊喜。
他一直知道,七夏喜静,安静的性格还有些偏清冷,对于不在意的人,从不会多看一眼,而对于被她放在心里的人皆是一心一意的对待着。
他对他也是如此,初见时的不在意,再见时的避如洪水……到今天,他只希望自己对于她而言不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路人甲而已,可是就在刚才,她竟然微微红着脸颊,对他笑了。笑容腼腆而真实,不再是初见时的礼貌而疏离,只一下,便让他心神微荡。
七夏,我不再是一个路人甲了是吗?
恰巧此时服务员走进包厢送来菜单,关雎暗叹一口气,便熟稔地转身去接过菜单准备点餐。
“这里的粥比较有名,你喜欢吃什么?”他一边随手翻动手里的菜单,一边绅士地询问身旁乖巧而安静的姑娘。
易七夏从没有来过这里,但看关雎对这里的熟悉程度,料想他一定是常来的吧,那……
“听你的吧,我不挑的。”这样应该没错吧?
关雎翻看菜单的手微微一顿,嘴角边的弧度也越来越深,连声音都仿佛少了几分平时的深沉冷然,多了几丝不易察觉温柔和舒缓。
“那就一碗红枣山药粥,不放糖,一碗皮蛋瘦肉粥,在上两个时蔬,一盘咸蒸饼吧。”嘱咐完服务员又侧过脸来微笑地对七夏解释道:“这样可以吗?你感冒了,吃点红枣山药比较好。”
易七夏正在纳闷这个人为什么知道她不爱吃糖,转眸又听到他贴心的询问,心下更是惊奇,想也没想便脱口道:“你怎么知道我感冒了?而且还知道我不吃糖……”
关雎心里一跳,面上却丝毫不显,只不动声色地回答她:“一,听出来的,二,听说的。”
一是回答她,知道她感冒了是他听出来的?二是回答她,知道她不吃糖是听说的?
听谁说的?梅梅吗?易七夏得到回答后已经自动自发地进入了脑补状态。
同时,关雎也为自己轻松地就把问题揭了过去而悄悄地松了一口气,看到七夏坐在椅子上对着手指愣愣地发呆,也不去打扰她,只勾着嘴角,饶有兴趣地望着身旁的她,同样的静默不语。
她现在长高了,也更漂亮了,只是性格似乎还是一点没变,善良,心软,不设防。
关雎微阖着眼眸,眸光不由自主地扫过那双白皙纤细的手,想起刚刚为她系安全带时自己对其蓄意的触碰,只觉得心里一动,心头便涌现出些许不该有的躁动来。
他掩饰性地举起手边的水杯,将杯中的温水一口饮尽,才好似缓解了几分心里的悸动情绪。
一顿饭吃的两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好不容易吃完了饭,易七夏照旧跟在关雎的身后,慢慢地朝外走,来到热闹的大厅时,她终于把一直飘忽不定的心绪抓回来一点,猛然间才想起自己应该去付钱才对。随即佯装不动声色地加快脚上了的步伐,一点一点……就要超越身旁的关雎。
可是希望破灭往往只在那么一个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