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氏从屋内寻了一把剪刀守在门口,其实凛然的对着钱嬷嬷说道,“你不用怕,只管去做,今天他们能从这里进来,也就是我死的时候。”
钱嬷嬷也知道,现在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也就没有回头的路了,咬牙开始指挥人动了起来。
仟秋白见这里大乱,又见贵妃叫人的撞门,急的满头大汗,想起上次在福建的时候除了伍泉之外,还有那个叫邓启全的人来过,当时伍泉还说,要是他不在可以托这个人,京都里人都说邓启全是皇帝的左膀右臂,并且拱卫司比较特殊,是唯一个在皇宫办公之人,他想了想虽然远水解不了近渴,但是总归要去试一试。
想到这里,仟秋白拔腿就跑了。
结果等着他刚到了龙溪殿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伍泉正满头大汗的走了过来,看到仟秋白一惊,问道,“可是珍妃娘娘出了什么事?”
“是是,你快随我去。”仟秋白大喜,拉着伍泉说道。
伍泉赶过去的时候,柏氏已经把门给撞开了,他想起皇帝说过的话来,没有说孩子,只说保住珍妃的平安,那他就只要做到这一点就好了,不过一会儿,柏氏等人就被侍卫困住,被压在旁边的侧间里。
门口人头攒动,伍泉却稳稳当当的坐着,犹如泰山一般。
里面的钱嬷嬷却是松了一口气,香儿给仟夕瑶擦了擦汗珠说道,“娘娘,是陛下派人来看你了,你要振作起来。”
仟夕瑶心神大震,唐氏已经站在她的身边和香儿一起鼓励她,其实这个法子不过就是钱嬷嬷人工扩宫口,一个人前面压肚子在把孩子从肚子揉出来,另一个人拉着孩子,就这样生推活拽出来,这个方法有点像是现代的用钳子把孩子钳出来一般,别说是古代了,就是现代也是很吓人的事情,光是听就觉得很是惊险,要是万一弄不好……,这也就是为了钱嬷嬷死活不肯的。
“宝宝你一定要好好的。”
钱嬷嬷不愧是顶尖的,那扩空口的手法非常老练,和另一个产婆两个人一起齐心协力,不过半个时辰就满头大汗。
仟夕瑶疼的几乎要晕过去,那种生生被撕裂的痛苦简直就是……,但是想到孩子,她却咬牙忍着,心里不断的想着,宝宝你一定要挺住。
外面天太阳渐渐压倒了天空的中间,午后的日光更加的闷热,柏氏在侧间不甘心的嘶吼道,“伍泉,等着陛下过来,你就完了,要是这个孩子有个万一,你全家都不够死的。”
伍泉听了身子一凛,却是越发稳当,他只听皇帝的,皇帝说保谁就保谁,但是现在没有办法,那只能试一试那凶险的法子,总比留子去母强,因为那实在是太残忍了些。
其实,要是以前伍泉还会犹豫不决,说不定真就按照柏氏的说法选保孩子,可是他跟随皇帝多年,很是了解皇帝,他隐隐约约知道,这位珍嫔显然和别人不同,绝对不能出事!
伍泉紧紧的握着龙形玉佩,手心里都是汗珠。
其实他并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坚定。
“怎么办,还是不行。”钱嬷嬷揉了半天也不见孩子的头,急的把背脊都汗湿了,脸上更都是汗珠子。
仟夕瑶心中一凛然,带着几分恐惧的说道,“可是已经这么长时间了!”
“娘娘别急,我们再试试。”钱嬷嬷都快哭了,总觉得这是一个凶兆。
伍泉也感觉到里面情况不好,焦急的站了起来,结果他忽然感觉到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回头一看,吓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皇帝怎么会过来?
耀眼的阳光下,皇帝巍峨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庭院内,目光如炬,气势慑人,一下子就让庭院内人都安静了下来。
只是细看,皇帝神态很不好,头发有些翘起,脸上风尘仆仆,显然是赶路回来。
其实那香断裂开的时候皇帝就坐不住了,和太后告罪之后骑了快马回来,这一路上心中的煎熬可见多么的难受,可是谁曾想到,他的预感竟然成了现实。
“陛下……”伍泉走了过去把情况说了一遍,“娘娘好像又不大好了。”
皇帝早就听到了仟夕瑶惨烈的叫声,只觉得眼眶湿润,几乎要落下泪来,却是全力忍着,走到了门口,对着屋里喊道,“夕瑶,朕在这里,你一定要挺住。”
☆、第六十四章
仟夕瑶听到皇帝的声音,只觉得犹如梦中一般,好一会儿才不敢置信的说道,“陛下,真的是你?”
产房乃污浊之地,男人自然是不能进入的。皇帝虽然心焦,却只能在外面干等着,他听着仟夕瑶因为嘶喊而暗哑的声音,心如刀割,说道,“朕就在这里。”
“不是要晚上才回来?”仟夕瑶还是觉得这一切太不真实,她忍不住想着,是不是自己太疲惫而产生的幻觉?毕竟刚才她都念叨过皇帝好几次,甚至有点小埋怨,为什么皇帝偏偏这个时候不在,为什么又偏偏这个时候难产。
“真的是朕。”仟夕瑶的语气带着她特有的几分孩子气,皇帝不禁面色温和,眼中溢出浓密的柔情,手压在门板上,像是哄着一个孩子一样柔声说道,“你不要怕,一切都朕都会给你做主,你一定要乖乖的配合。”
不过一句话却让仟夕瑶坚强的面容终于崩溃,她哭着喊道,“不行,我生不出来了,刚才产婆都说孩子还没有冒头。”
仟夕瑶的这话一出,四周的气氛立时就显得僵硬了起来,甚至还带出几分压抑的气压来。
仟夕瑶却像是终于找到了倾诉的对象,从早上开始就堆积,叠加起来的不安,如同洪水一般的倾泻而出,倏然泪下,哽咽的说道,“陛下,是我错了,不应该想着母子平安,就应该保住孩子……,是我害了他,他现在都不动了,刚才还在胎动!动的那么厉害!”是的,仟夕瑶现在后悔了,以前没有身孕的时候不知道,等着那个活生生的小生命真的在肚子里,在蠕动的时候,那种母性的天生的怜爱,一下子就把她给征服了,她想这个孩子还没出生,她就已经爱上他了。
可是刚刚,她也许是毁了他的生命。
四周静谧的只能听到树叶被风吹的沙沙声,众人大气也不敢喘息,其实他们都在害怕,为了让仟夕瑶母子两个人可以活下来而冒险的手段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皇帝到底会怎么想?
这不仅是仟夕瑶想知的,还是所有人都想知道的,包括压制住柏氏的伍泉在内。
“住嘴!”皇帝眼中闪过暴虐的神色,只觉得心中有个火龙在暴走,在也克制不住自己,他毫不犹豫的狠狠的踹开了门。
仟夕瑶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皇帝呵斥的声音,接着只听哐当一声,产房的门被人踹开,刺目的阳光下,皇帝巍峨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屋内,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犹如镀上了一层柔软的金色,耀眼的让人看不清,只余下因为轮廓深邃而显得越发英俊的面容。
什么叫怦然心动,仟夕瑶以前不知道,但是现在知道了,她感觉到自己的心砰砰的跳动了起来,越来越快,似乎就要溢出嗓子来。
皇帝龙行虎步,几步就走到了仟夕瑶的身边。
众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钱嬷嬷甚至站了起来说道,“陛下,这不合规矩。”
这句话就让皇帝不自觉地想起皇后,想到皇后皇帝的火气就更大了,他那样信任她,结果就子这节骨眼上病了,病了就病了,这也是不可预测的,但是她就不能派个起码能管事的嬷嬷在这里守着?看看这里都乱成什么样子了。
“什么是规矩?”皇帝微微的眯起眼睛看着钱嬷嬷,眼中戾气尽显,说道,“在这里,朕就是规矩。”
在这样难堪的,生产的时候看到皇帝,显然是很尴尬的,可是仟夕瑶其实顾不得这些了,就好像她怀孕前就想着大个肚子多难看,好多衣服都穿不了,更甚者担心会不会有妊辰纹,可是真正怀上后想的只不过是孩子好不好,只要孩子健康就好的心愿。
现在也是一样,以前会觉得撇开两条腿生孩子好尴尬,可是在无限绝望之后看到皇帝又觉得心里是这样的温暖。
生老病死,吃喝拉撒,这就是人生,而那种唯美的如同画面一般的爱情故事只出现在小说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