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尽量不添麻烦的心情,卢惊绿是能忍则忍,忍不了也尽量把情况大事化小。
但黑珍珠也不是傻子,看她脸色刚恢复一阵就又重新差了起来,当即决定暂停赶路,为她去请大夫。
卢惊绿:“别啊!起码先进城再说,这荒郊野岭的,大夫也不一定肯来呀。”
黑珍珠难得拿出公主的派头,道:“你们中原不是有句话叫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吗,我让手下多出些钱,肯定能请到的。”
卢惊绿:“……”讲道理,这句话用在这里好像不太合适吧!
另一边,黑珍珠见她愣住,思考了片刻,而后忽地恍然道:“哎,我忘了,你也不是中原人,你估计不知道这话。”
卢惊绿再度:“……”好吧,那我就假装不知道好了。
黑珍珠派了一个小队去前面的镇上请大夫,这会儿小队已经出发,她们的马车则停在林间一条小溪边。
鉴于停下来之前,卢惊绿刚吐过一轮,现在说过几句话,稍缓过来了一些,干脆下车去溪边透一会儿气。
结果下去没多久,她好像就闻到了顺着溪水上游传下来的血腥味。
恶心感瞬间再度浮了上来,她不受控制地蹲下身干呕起来。
黑珍珠本来还在马车上坐着,看到这场面,忙跳下来给她顺气。
“阿绿你还好吗?我扶你上去躺会儿吧?”
卢惊绿试图摆手,但才抬至一半,便觉得涌入鼻腔的血腥味更重了,旋即恶心得更加厉害。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把胃里最后一点东西全吐出来的时候,她听到了一道从溪水上游传来的声音。
一道娇媚柔美却不做作的女音。
那女音道:“既闻不得这兔血味,就离水远些,我还没料理完呢。”
黑珍珠也听到了这声音,还没听完呢,就立刻把卢惊绿扶了起来。
两人循着声音来源处望过去,只见离她们所乘马车大约十丈远的地方,此刻蹲了一个正在杀野兔的白衣女子。
女子身形娇小,一头秀发被随意地绾在脑后,端是一身世外仙子打扮,偏偏手上拎着只杀到一半的野兔,料理起这野兔来,更是利落不已,毫不犹豫。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那只野兔就被彻底料理干净了,叫人再看不出原先的模样。
而这女子料理完野兔,又迅速起身,将其挂到一旁的简易木架上。
卢惊绿和黑珍珠也是这时才看清了对方蹲着时没能显出来的身形——小腹微隆,是个起码怀胎三月的孕妇。
黑珍珠向来对这种看上去生活似乎不如意的女孩子非常同情,这回也不例外。
她见到这个白衣女子大着肚子还要自己杀野兔生火烤肉,当即扬手打了一个响指,将附近另一个小队叫了过来,让他们过去帮忙。
白衣女子大概也没想到在溪边随便碰上的陌生人会这么热心,还愣了一下,旋即抬头轻声道了谢。
她之前低头忙自己手上的事时,那一抹侧脸已经足够叫人遐想,现在将精致清绝的五官露出来,配上这将夜未夜的天色,真真是如皎月初升,美得足以叫人忘记呼吸。
别说卢惊绿和黑珍珠了,就连黑珍珠手下那些训练有素只忠于她这个公主的侍卫,在这一瞬间,都完全愣在了当场,不知该如何反应。
所谓人间绝色,莫过于此。
一片静默里,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卢惊绿。
反应过来后,她悄悄揪了一下黑珍珠的衣袖,黑珍珠由此回神,而后迅速喝了一声,提醒自己的手下别再愣着了,赶紧去帮人家的忙。
白衣女子并未拒绝那些人的帮忙,反而还气定神闲地指挥了他们两句,语气里不见半点局促,可见并非第一次这么指使人。
说实话,卢惊绿一点都不惊讶,毕竟看这位白衣美人的穿着打扮和气度风华,她孤身一人出现在此处杀野兔,才更叫人奇怪一些。
她心中好奇极了,但看对方尚在为晚餐忙碌,便没有立即出声打扰。
大约一刻钟后,那只野兔便被火烤得滋滋冒油了,香味顺着风散过来,勾得人腹中馋虫大动。
卢惊绿一天吐了四五回,正是肚子饿得慌的时候,再闻到这番味道,食欲也回来了一些。
就在此时,那白衣美人忽然再度抬头看向她们,道:“只有西域人会这样生火,这样烤野味,看来你们都是西域人?”
此话一出,卢惊绿与黑珍珠立即凛了神色,下意识对视一眼。
白衣美人见状,勾唇浅笑一声,道:“你们也不用紧张,我不过随口一问罢了。”
“姑娘去过西域?”黑珍珠问,“还是也是西域人?”
“算不上是西域人。”她顿了顿,“不过也在西域待了好些年。”
说完这句,她又信手扯了两条烤兔腿下来,问黑珍珠和卢惊绿道:“一起吃吗?”
兔子是黑珍珠的手下帮忙烤的,自是没问题,恰好她俩这会儿多少都有有点饿,迟疑片刻后,还是一同走了过去。
对绝大多数人来说,分享过食物,就是可以进一步交谈的表现了。
于是过去之后,黑珍珠就再没能憋住,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黑珍珠问:“你怎么一个人大着肚子在野外呀?”
美人笑言她本就是孤家寡人一个,饿了自然要出来找东西吃。
黑珍珠:“?!”那孩子的父亲呢?
像是猜到了她表情里的未尽之意,美人停顿片刻后,便直接说了下去:“我没有丈夫,你不用乱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