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危急的关头,南王便是知道自己绝对不是他的对手,也不可能就那么坐以待毙了,他一面往后避,一面声嘶力竭道:“来人!”
只是他的人速度实在不够快,尤其是与叶孤城出的剑比。
万幸叶孤城似乎还没有气急攻心到打算直接要了他这个王爷的命,所以那一剑并没有径直往前,刺入他的喉咙。
可这也不意味着他的境况有多好,叶孤城一剑刺过去,他匆忙闪避之下,反而将自己的肩膀彻底送到了剑锋之下。
利器划破皮肉的声音万般刺耳,提醒着他,今夜恐怕是无法善了了。
叶孤城的确没打算善了。
虽然他自十五岁后,就弃了叶家祖传的剑诀,自创了新的招式来用,但这份剑诀的意义,他比谁都更看重。
所以这趟过来,他就打算将它重使一遍,使在南王身上。
电光石火之间,他已使出了前五式。
而南王的手下们也冲了进来。
背抵千军,剑指小人,他游刃有余地出了第六式,将南王头上的冠击飞不说,还切断了南王的发髻。
书房内断发纷飞,他则面色不改,反手一挥,就把试图欺上前来的王府侍卫们拂了开来。
涌进来的人很多,看着声势骇人,实际在他手底下连一招都撑不了,最前面那几个被拂开后,身体砸入后面的人堆里,反倒是让这一群人更手忙脚乱了。
南王见状,几乎稳不住身形,跌跌撞撞地,就要往边上的藏书架方向逃。
叶孤城当然不给他这个机会,可下一剑刺出去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从自己背后传来的一道风声。
那风声很轻,轻到几乎能叫人忽略的程度,但也正因为如此,才显得格外不寻常。
凭叶孤城的警觉,自是立刻意识到了不对,而后果断转了身。
他手中的剑随他一道转去,锋刃在空中划过一个漂亮的圆弧,宛如拉满的弓弦。
隔着这透明的弓弦,叶孤城看到了那道风声的制造者。
是一个身形瘦小,面容平平无奇的小老头。
相比书房内狼狈无比的王府侍卫们,这小老头的外表,看上去就和大户人家里最低等的杂役差不多。
可叶孤城却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
是真真切切的前所未有,因为哪怕是在江湖传闻恐怖无比的海上销金窟内时,他都不曾有过这种感受。
他来不及思考南王府为何会有这样的高手,便朝其出了剑。
这一次他用的不是叶家祖传的剑诀,而是他这些年来自创至圆满的招式。
风声飒飒,对面的小老头看到他的招式,竟露出了欣赏的神色,还在迎上来时轻声赞道:“好招式,好剑法!”
假使一个人能在与人交手的过程里盛赞对手,那他要么是一个点到即止的武痴,要么就是并不惧怕自己的对手,甚至有赢过这对手的把握。
前者出现在此时此地,怎么看都不合时宜,而后者——
叶孤城并没有想下去,毕竟他从不是一个会在交锋结束之前就认输的剑客。
两人在书房内来来往往地过招,期间剑气掌风翻飞,几乎叫同在这间屋子的其他人承受不住。
摧枯拉朽的掌势与剑势和让人目不暇接的身法交相辉映,侍卫们或是奔逃,或是被余劲扫到,支撑不住倒下,令这番场面又多添了一丝狼狈。
叶孤城只觉自己从未如此彻底地燃烧内力出剑,他一剑接着一剑,速度从搅乱风变成快过风,而那小老头只是在抵挡,始终没有还手的意思。
偏偏他就是抵挡住了,且挡得不算勉强,神色也从单纯的欣赏转为兴奋,一派没想到叶孤城能将剑用到这份上的架势。
“如此剑法,倒真当得起一句世外飞仙。”小老头嘴角噙着笑意,又赞了一句,但赞完又话锋一转,对站在藏书架阴影里的南王道:“你还在愣什么?还不讲第三排暗格里的东西取出来吗?”
南王大骇:“你……你怎么知……不对,你是谁!”
此话一出,叶孤城都差点愣了一下,听南王这意思,他也不认识这小老头?!
就在这时,小老头忽然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迫得他只能一道加快自己出剑的速度。
他不是没听到南王在他身后发出的动静,但他觉得,相比南王,眼前的人显然更危险。
至于南王要取出来的东西,等真的取出来了,再寻个空当回头赏他一剑也不迟。
心神转动之际,叶孤城与这小老头又交手了十几个来回,与之前不一样的是,这十几个来回,小老头再不被动拆招,反而屡次迎着他的剑锋欺上来,令他只能将招式一变再变。
而南王也大概已经把东西取出来了,翻找的动静彻底停了下来。
在这一瞬间,书房内好似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寂静。
叶孤城从未如此清晰地辨认过自己的呼吸,他不得不承认,越是在这种生死关头,他便越是耳聪目明,他的直觉也越是准确。
他察觉到了更大的危险。
又是一剑刺出,剑锋擦着小老头的脖颈过去时,他硬生生转过手腕,用剑势逼着小老头与自己换了一个方位。
这下他就不用回头便能直面南王了。
……
卢惊绿从噩梦里惊醒的时候,屋外的天还完全是黑的。
她梦到叶孤城受了伤,很重很重的伤,躺在血泊里奄奄一息,似是有话要跟她说,但却未能发出声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