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楚留香说了什么啊, 这么久才上来?”
上船出发后, 卢惊绿这么问叶孤城。
其实这是一句不太合时宜的话,毕竟现在的叶孤城认不出她,应该不会被喜欢问这种近乎探听私事的问题。
可他自上船之后就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两人在船舱里相对而坐, 气氛既诡异又尴尬, 她想说点什么来打破沉默, 最后就憋出了这么一句。
说完她就后悔了, 想了想, 补充道:“不想告诉我就算了, 我只是随便问问。”
叶孤城:“……不是。”
卢惊绿:“什么不是?”
“不是不想告诉你。”他顿了顿,“但我需要先想想。”
这不还是不想告诉她吗?卢惊绿想, 不过算了,现在情况特殊,她不能拿从前的标准去要求他。
“噢, 那你想吧。”她说, “我出去透个气。”
叶孤城也不知道自己是这么想的,看她起身出去, 竟也不由自主地跟了出去。
他在船尾的甲板上找到她, 发现她的确什么都没做, 只是倚在那吹风罢了。
船行得很快,将本来就不小的海风带得更为肆虐,而她倚在那,一头锦缎一样的长发被吹得几乎落不回背上, 秋日的阳光洒下来,穿过其中,留下细碎的金色光芒,从她背后望去,恍惚间令叶孤城有种眼前的人在发光的错觉。
他想起楚留香让他思考的问题,因为光是看着这道背影,他便又一次隐隐觉得,她似乎不开心。
卢惊绿听到了他出来的声音,但没有回头。
说实话,她现在的确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
……
他二人出发去找王怜花的时候,楚留香也完成了乔装改扮,带上燕南天和怜星,坐上了去南王府的船。
相比王怜花的隐居之处,南王府要近将近一半的路程。
但在抵达之前,楚留香还是十分谨慎,每次出船舱,他都会重新戴好怜星给他的面具。
燕南天对这个东西非常好奇,也非常佩服,三天里起码有一大半的时间在感慨其技术堪称鬼斧神工。
邀月说他见识太少,要不是只有一夜的时间,凭怜星的本事,完全可以做出一张更精巧,叫人更难辨认的面具。
“二宫主是天纵奇才。”楚留香也点头,“不过目前这样也够了,南王一共也没有见过叶城主多少次,应当分不出来。”
三日后,他们在一片风平浪静中抵达嚣城。
楚留香为了能更好地取信于南王,没有让燕南天和邀月一开始就跟着一起下船,三个人兵分两路,他从正门光明正大拜访,另外两人则隔了片刻才从南王府侧门悄悄潜入。
他按叶孤城得到的“指令”,一进门就直奔南王书房,期间的确无人阻拦,不过南王府内的侍卫们看到他,俱是一副惊慌不已强装镇定的模样,仿佛他下一刻就会拔剑,在这里大开杀戒的架势。
越是接近书房,这种感觉就越是明显,于是楚留香也多少想象出来了叶孤城之前来清算旧账的时候,大约是个什么场面。
只不知道清算到后来,又遭遇了什么,才会变成那样。
楚留香深吸一口气,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好不容易走到书房前时,替他指路的那个侍卫停了下来,回头道:“王爷就在里面等您,叶城主。”
楚留香嗯了一声,没说别的,而后毫不犹豫地大步上前,推开了那扇门。
出乎他意料的是,书房里竟真的除了南王就没有别人了。
南王坐在一张宽大华丽的椅子上,看到他推门而入,面上浮现的神情很复杂,有紧张和害怕,也有狂喜和兴奋。
楚留香心下十分疑惑,但演戏演到底,还是维持着原先的表情,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楚留香道:“你想要的证据,我已经带来了,如今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南王:“是吗?”
这就是向他要账册的意思。
只迟疑了半瞬不到,楚留香便抬手伸向了自己的衣襟,从怀中取出了那本由白飞飞连夜赶工伪造出来的假账册。
假账册上一切都是假的,只除了南王与原随云交易的那一条,毕竟按原随云的个性,肯定不会让自己的交易对象之间分别通气,所以南王大概率分不出真假来。
事实也果然如此。
楚留香将其翻到记载南王卖剑诀那一页,给南王看时,南王立刻露出类似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下一刻,他就回过了头,望向了位于他侧后方的一座藏书架。
楚留香从他回头的那一瞬起,就意识到真正的重头戏应该要来了。
他下意识屏住呼吸,同南王一样,盯紧了那个方向,同时双手暗中蓄力,只等出手。
可书架那边却迟迟没有什么动静,直到南王起身往那边走去。
与此同时,书房外面,骤然响起了燕南天的声音。
燕南天道:“楚兄!我和邀月宫主碰上了一个高手!”
楚留香:“??”你换个称呼啊我现在是叶孤城?
相比之下,南王大概是最不知发生什么的人,以至于抬眼看过来时,面上一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