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后悔。”
父女俩正沉默着对视之间,只听得门外玻璃哗啦一声响,隋晴略显惊恐的声音在门外传来。
“你这混小子怎么进来的?那么高摔着可怎么好呦……”
☆、第59章
褚穆和褚唯愿并排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各怀心事,褚唯愿碰了碰褚穆的手臂,小脸上愁云惨淡的。“哥,你说……爸不会打他吧?”
褚穆简短的摇头,“不知道。”
按照纪珩东那种入门的方式,不挨揍的可能性很小。褚唯愿也纳闷,“你说他是怎么上去的呢?”
二楼虽说不高,但是没个什么东西当作助力点爬上去的可能性太小了。可偏偏,家里这么四尺见方的院儿里除了一棵树之外,就是些喝茶的矮凳和砚台了。
褚穆也奇怪,仰头往二楼那扇碎了的玻璃上瞅了瞅。“咱妈修理那颗杜鹃的大剪子他都给用上了,什么招儿想不出来啊。”
要不怎么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呢,褚穆有点烦躁的把两条长腿伸直了交叠在一起,无声的叹了口气。纪老四这人啊,真是怎么不靠谱怎么来,褚父现在正在气头上,他就偏偏要砸了人家玻璃往屋里闯,之前好不容易给自己攒下的那点好印象这下全没了。
褚唯愿十分沮丧,把脸埋在臂弯里苦着一张脸看着哥哥,小手扯着他的袖口拽呀拽的。
“哥……”
“…………”
“你别不理我呀。”褚唯愿看着楼上书房里窗帘紧闭,心里不安的就像是小时候上学时老师点名提问而自己却什么都没复习一样。
褚穆掰开她的手把西装的袖子解救出来,安抚的拍了拍褚唯愿的脑袋。“这不是你该惦记的事,自你我回来以后就没怎么和你说过话,愿愿,哥想问你你想好了吗?两个人在一起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褚唯愿不明白怎么所有人都问自己想好了没有,她当然想好了啊。
“我喜欢他都喜欢那么多那么多年了,怎么会没想好呢?我现在做的这些事情,都是为了我们以后在一起生活的更好啊。”
“不是,”褚穆打断她,试图和褚唯愿谈的更深一点。“我的意思是,你们在一起之后的日子是不会像现在这样每天打打闹闹欢天喜地的就过去了,你要面对的是一桩婚姻,一个家庭。而且你才刚刚毕业,年龄还小,确定这样以后自己不会遗憾后悔?”
褚唯愿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哥哥,半晌才讷讷开口。“那我嫂子你不是都还没等她毕业就去领证了吗……你怎么不问问她后不后悔?”
褚穆气结,扔下她就要走。
“哎哎哎别走哇!!!”褚唯愿弓着腰一把抓住褚穆,讨好笑着把人拉回来。“好了好了,不闹了。”
待褚穆坐好,她才收敛起笑嘻嘻的表情认真起来。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哥我怎么会后悔呢,我二十三岁,是一个女孩子最好的年纪,我在我最好的时候和我最爱的人在一起,那样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应该是我和他一起去克服去面对,这不就够了吗?至于结婚——”褚唯愿顿了顿,盯着对面某一处暗暗发呆。“结婚不应该是很幸福的事情吗,一起处理家庭琐事,分别有各自的事业,然后和他共同孕育一个或者两个宝宝,等到几十年之后老了听着他们叫我和他爸爸妈妈,可能这漫长的几十年里会有争吵,会有厌烦,但是我相信我们能坚持到最后,这十几年的暗恋我都挺过来了之后的几十年相守又算什么呢?就算是他纪珩东变成糟老头我也一定是第一个冲上去陪着他的人,当然,他也一定也是这样。”
听着褚唯愿这一番道理褚穆哑然失笑,他没想到他一直当作中学生看待的妹妹竟然能够有一天对着他说出这样的话。
“还真是……长大了啊。”
褚穆目光温柔的看着褚唯愿,眼中欣慰。“以前总拿你当小孩儿,觉着很多事情还不到我过问你的时候,这一晃……我妹妹都要和别人谈婚论嫁了,倒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失职了。”
褚唯愿挽着褚穆的胳膊,重新垮下脸。“所以嘛……你到底要不要帮我?虽然我不怕老褚头,但还是不想因为这件事惹他生气,婚礼人家都有爸爸牵着手送到礼台,到时候我牵着一哥哥算怎么回事儿啊。”
“帮。”褚穆言简意赅,跟她承诺。“把心放到肚子里吧,爸那里我去说。”
褚唯愿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叭的一声响亮亲在褚穆的脸上。他就像是褚唯愿人生中一个保护神,虽不常常在她身边,但是褚唯愿相信他跟自己允诺过的每一件事情他都一定会做到。
…………
褚家二楼里,书房里静的吓人。
纪珩东双手搁在自己腿两侧,手心里全是汗。一张好看招风的脸上也挂了彩,眼角下头尽是些被玻璃溅到的擦伤。
褚父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背过身去。“好好的大门你不走非得趴窗户,这小时候的毛病我看你是一点没改。”
褚父穿着深灰色开衫,带着一副眼镜。典型是纪珩东记忆里怪叔叔的打扮,他心虚,毕竟这是褚唯愿的亲爹自己未来的老丈人。“那个……褚叔我是有点着急了,您放话说闲人免进,我这没办法了才……”
褚父哼了一声,硬着语气。“非要进来干什么?说吧!”
纪珩东眼睛一闭心一横,不怕死的给自己来了个干脆。“我要娶愿愿。”
早晚都是要说的,只不过现在这样跟褚父谈判的场景是纪珩东怎么也没想到的,他以为他可以等到时间久一点,然后趁着阳光充足的某天提着东西自信满满的上门,可不是现在这样脸上挂彩衣衫破烂的站在书房里罚站管老丈人求人家闺女。
褚父都被他气的呵呵直笑,五十几岁的中年男人面对一个二十几岁的毛头小子竟然第一回有了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觉。“你凭什么?”
“就凭你喜欢她?这天底下喜欢我们家愿愿的人多了!那怎么着?都要娶还了得?”
和天底下每一位父亲一样,褚父也不例外,提起女儿的时候都会带着些宝贝和自豪。对于任何一个有非分之想的男孩,这样的父亲都会本能的,生出一种保护女儿的强大气场来。
褚父走到书房宽大的书桌后头,慢悠悠提笔蘸满了墨汁,似乎斟酌着写点什么好。“小子,我也不怕你知道,我看不上你,更不放心把闺女交给你。这些年我和你爸的交情自然是没得说,包括你故去的母亲那都是人品极为出挑的,摸着良心说你教养的不赖。”
“但是你可给我记住喽,这人品好不好跟你们年轻人那些个恋爱啊结婚啊是两码事。一个稳重的男人身上该有的东西,能够让我们这些做父母放心的东西,你身上都没有,单说你在外头做的那些生意,哪一个是正经过日子的人该干的?”
毛笔碰在切好的生宣上,洇开了好大一个墨点。“而且……我记着好像打你十七八岁的时候身边的人就没断过吧,先是萧家那个女儿,后来外头你认识的不认识的,光我这个老头子在报纸上在别人嘴里就听见了不知道多少个,这前一阵子刚听你爸说给你介绍了一个美国的硕士,现在转脸你就来跟我说要娶我闺女,你说,我怎么让你娶?哪个爹能放心把女儿嫁给你?”
褚父写的是标准的隶书,下笔苍劲有力,桌上一个醒字已经透过纸张层层渗了下去。他把镇纸拿开,甚是满意。“所以啊,回去吧。这事儿我就当我没听过,你也没说过。”
纪珩东眼观鼻鼻观心自始至终都规规矩矩的听着,中间没插一句嘴。等褚父说完了他非但没有走意,反而更坦然的留了下来。
“明白了,您之所以不同意,一是因为我手里的买卖,二是因为我之前的那些事儿。”
他抬起头迎上褚父犀利的眼神,脸上再没了刚才破窗而入的窘迫。“手里的那些买卖我已经全都转手给了别人,现在在我名下的除了一个酒店以外只剩下几家干干净净的会所,虽然不如之前名声大,但是我赚的钱也都是清白踏实的。”
“至于我以前的所作所为——”纪珩东忽然话锋一转,打了褚父一个措手不及。“我今天既然敢来,就不怕您用任何借口来阻止否认我,我纪珩东是混蛋,之前也确实做了很多荒唐事,但是我不会混蛋到拿我自己的婚姻和未来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