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烦……令主了。”

白若林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中挤出话来说道。

红牡丹说的话可一点都没有客气……

“皮相所惑”四个字更是鲜血淋漓插入了白若林心中最是脆弱的一处。

是了,与龚宁紫熟悉的那些人,哪个不知道他白若林这样的人之所以能够在持正府中出入,能够在龚宁紫身边充当一个侍奉茶水的小徒弟,靠的无非就是这张脸……

这张酷似那个人的脸……

白若林想到龚宁紫如今境况,心中酸涩难当却又快意无比,表情顿时变得奇怪起来。

而章琼却恰在此时,以一种刚好能够让在场三个人听到的声音轻轻嘀咕道:“龚府主此事确实……这样的皮相,竟然也能被迷惑吗?倒也说得上是奇怪了。”

……

这样的皮相?什么叫这样的皮相?

章琼话语中的鄙薄并不难听出来,可此人与红牡丹那等拔毛凤凰又不一样,身为太子天然便能压上白若林一头。即便是白若林如今好不容易得了宫中的助力,也不可能真的对章琼下手。

白若林顿觉喉中腥甜,险些破功,可等了片刻他再抬起头时,却也依旧是那个温顺恭敬的持正府白公子了。

“太子殿下说笑了,白某这等粗鄙模样,确实难登大雅之堂。”

他越是这样说话,旁边的红牡丹就越是一幅忍无可忍的模样。

她迅速到自行封住了穴道,又将自己怀里,兜里,衣带里藏着的那些小东西噼里啪啦一概洒落在地,随后便叉着手,不耐烦的开口道:“白若林,废话就少说了,该带路就带路,都他妈这么晚了有什么阴谋诡计你等老娘我睡饱了再说。”

“……”

白若林闭了闭眼,稳住了心神,然后才带着已经毫无威胁的两人越过八卦院,进到持正府的内堂。

而在此之前,红牡丹却与章琼又对视了那么一眼。

虽然这两人表面上对着白若林是丝毫不假以辞色,完全不给人面子的样子,但其实两人心中都知道,事情恐怕真的已经变得非常不妙。

白若林这等豺狼能够在持正府中横行霸道,只有一个原因——龚宁紫这只镇山大老虎,已经不在了。

是病了?亦或者是死了?还是说……因为某些原因,龚宁紫如今已经没有办法在威慑其他人了?

章琼越是想便越是觉得心惊胆战,入门前再看一眼持正府门前那黑沉沉的“铜墙铁壁”,往日里一直带给他深沉安全感的地方,这个时候却显得暗不见光,仿佛内里困了无数妖魔鬼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爬出来吃人。

至于红牡丹,更是一颗心层层下坠,几乎快要让她直接坠在地底动弹不得。

第168章

接下来, 无论是白若林还是章琼, 亦或者是性格最暴烈的红牡丹, 都再也没有发声。

一行人在黑衣侍者平静如同机关人偶一般的视线下平静地走过“铜墙铁壁”,再走过“千机桥”,而后穿过“不回头道”, 终于进了持正府的内府。

红牡丹也就在内府的门口,安静而顺从地被人带往了黑夜笼罩下的长廊另一端。

章琼目光微闪,注视着红牡丹渐渐消失的背影。

他止步不动, 白若林便也安静地守在一旁, 并不加催促。

还是章琼自己先行转过头来,看向白若林。

“走吧, 不是说持正府中,准备了让我休息的房间吗?”

白若林眨了眨眼睛, 微微一笑。

“我还以为,太子殿下你会想知道红牡丹去了哪里……”

章琼凝视着白若林, 在他的目光下,后者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地冻结。

“总归你们也不敢真的伤到她,”章琼淡淡说道, “毕竟,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我的师父。”

是啊,持正府的琼花令主,当朝太子的师父——无论云皇多么厌恶章琼,但有一点是那个愚蠢皇帝无法改变的, 章琼始终都是云洲大地上唯一的皇子。

白若林率先移开了视线。

“还请太子殿下往这边走……”

他说。

给章琼准备的房间是理所当然的舒适华美,当然,前提是你能忽视掉那些铸在窗口上,宛若窗花一般的精铁栏杆。章琼在踏入房间的同时,更是注意到了自己的踏步声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唔?”

他挑了挑眉毛。

这个房间的地板下方显然也铺上了了铸铁铁板。

看起来,持正府现在的那位掌控人被章琼在交城的逃跑心有余悸,因此才会在持正府这样的地方也依然费尽心思地铺设了一间牢房,生怕章琼再一次脱身而去。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困住章琼……

“恭迎太子殿下……”

尖利的嗓音响起,发声人身穿猪肝色的长袍,面白无须,三角眼中迸出令人不舒服的狡诈目光。章琼一眼便认出来,那等候在房内的人,正是云皇当初派在他身边的大太监之一。

章琼的脸色变得阴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