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主任是外科主任,按理说陆惜杰找他可能不太对,但是这个主任不光攻外科,在心脑科方面也颇有建树,所以陆惜杰才过来问问。
陆惜杰看见重影不是一天两天了,刚入院醒来那会儿他就会有幻听,有复视以及焦虑等症状,再后来这些问题好些了,不过还是会时不时想起上一世的事情,而且失眠,以及最近复视问题加重等等。本来这些问题他以为随着制幻剂药性消失就能慢慢自愈,但是都过了这么长时间还不好,他觉得不太对劲。
李主任脸上的笑容猛的一收,神色凝重地问:“是曾经好过又重新开始这样的还是一直没有完全好?”
陆惜杰想了想,“是好过,但是没多长时间又开始了。大概是入院一周之后这种问题开始比原来轻,可是最近又开始严重。我最开始有想过是不是因为最初那段时间躺着睡觉的时候比较多,所以感觉上这种复视情况少了,但实际并不少。”
李主任又问:“也就是说看东西时而清楚时而有重影?”
陆惜杰点点头。
李主任抬腕看了眼时间说:“你跟我来,我带你去做些检查。”
如果时而清楚时而有重影那就不属于视力问题了,多半是脑神经受损或者大脑里有淤血等等,这可不能马虎。
陆惜杰趁着母亲不在的时候赶紧跟李主任做了一些检查,期间脑科跟血液科的主治医生也过来全程一起进行陪护和分析。陆惜杰看着紧跟着自己的地鼠说:“别跟陈源说,免得他担心。”
地鼠哼哈应着,转身功夫就给陈源打电话说陆惜杰今天反常,好几个医生陪着他做检查,那做贼似的模样真应了他的代号了。
陈源一听哪还有心思做其它,赶紧给李主任发信息让他检查完给自己回个电话。
李主任看着躺在仪器上的陆惜杰,沉沉地叹了口气。就目前来看,陆惜杰会出现复视的现象是因为上次用在他身上的制幻剂影响了他的视神经,而很大的可能性就是这种药物应该还在实验阶段,本身就存在缺陷,毕竟一种毒品从研发到生产也是有个过程,而最终还是要做到食用之后尽量没有后遗症,只有这样的东西才会更加好卖不是么?
陆惜杰跟着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最后的结果还不能马上得知。他出来之后看向地鼠,见他还是一副老样子便没有多问。如果陈源在做什么危险的事情,想必他不用多说这些人应该也不会告诉陈源,而陈源做的事情如果不危险,其实他说什么都白扯,这些人肯定会打小报告。
其实最近的状态应该完全可以出院回家休养了,但是一方面这里安全性高,再一方面陈源总是坚持他要好利索才能回去,所以陆惜杰才一直在这儿住着。
马丽看了眼似乎在出神的陆惜杰说:“小杰,能告诉我你这种病症加重的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么?”
陆惜杰看向心理医生,仔细想了想说:“大概是一周之前吧。”
马丽又问:“最近饮食怎么样?”
陆惜杰说:“还……行。”
马丽一样样做着记录,又问陆惜杰,“失眠的时候都在想什么方便告诉我么?”
陆惜杰:“……”
马丽医生是个四十来岁的妇人,笑的时候有点像方静那种随和,跟她坐在一起时你会不知不觉就把自己的事情跟对方说出来,就好像明知道她给你下套你还要忍不住往里钻一样,于是没多一会儿陆惜杰就把自己最近的感觉说了个七七八八。像上一世的一些事没说之外,基本其它都说了。
但结果是怎么样的,马丽医生也没说,她说:“等你的检查报告出来我跟李主任他们再综合诊断一下,一起给你结果。”
陆惜杰不疑有它,回病房里继续看他的姬玉露。由于打扫房间的阿姨不太懂这东西的习性,所以时不时就给浇浇水,害它有点长徒了,不过看着还是挺可爱的。
其实有件事陆惜杰骗了马医生,晚上失眠的时候他多数不是因为头晕,而是因为想到了那些不好的过往。后来他发现这种时候只要想陈源就会好过很多,所以他现在失眠都是在想陈源,感觉这样他就不会陷入无止境重演黑暗的梦境。当然,其实他还偷偷想过,相比起恶梦来讲,还是做春-梦的感觉更爽一点。
陆惜杰做了几次深呼吸。他知道病房外有人守着,屋里很安静,母亲这几天脸上有些焦虑,但他问了她就只说是因为担心他的病情,可他觉得好像不光是这样。
该不会是陈源有什么事吧?后来母亲告诉他,不是的,是大棚里的多肉们死光了。
他吓得赶紧回家,到了才知道母亲真的没有骗他。陈源送给他的多肉们没有一个活的,全都枯萎,有的则直接化水了。就连那一对难舍难分的小仙人都变黑了。赵生河拿着药壶在旁边看着他,笑得狰狞。
陈源跟他好言说:“没事没事,以后咱们再买就有了。”
但是他觉得再买就不是这些了。
他抓起松土的铲子猛打赵生河,但是陈源却看不见赵生河。能看见赵生河的人似乎只有自己。
陈源略一使力摇醒陆惜杰,“小杰,醒醒,醒醒。”
陆惜杰倏然睁开眼睛,满头的大汗面色苍白,他突然蹭地一下坐起来,下床时虚晃了一下,便穿着拖鞋在病房里走来走去,然后时不时抬头看陈源一眼。
陈源被他此举弄得心惊胆颤,赶紧过去一把抱住他轻轻抚着他的脖颈,“小杰,放松放松,你没看错,真是我回来了。”
陆惜杰长出口气说:“我知道,我就是……走走。”之前他走路时经常觉得晕,好像地面都是凹凸不平,好像搞不好一脚就会踩下去,但是这次貌似没有。不过他刚醒来的那一瞬间确实有些焦虑,所以才会控制不住走来走去。
陈源把灯弄得更亮一些,这才发现陆惜杰的脸色比他以为的还要难看得多,并且他离开的这段日子里没见比原来好,反倒不如从前了,“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陆惜杰按了按额角,“没什么。你忙完了?”
陈源说:“还没,不过以后我都不走了,免得你像现在这样,想我想得都来病了。”
陆惜杰失笑,“别闹,谁说的?”
陈源晃了晃手机,“李主任跟马医生都是这样说的。你生理上没什么问题,这次做的检查显示一切都很正常,就是可能你心里在压抑什么,所以我不在的时候那些东西被放大了。”这是马医生说的,而且还时不时夹杂点专业术语,所以他只能解释个大概。
李主任跟马医生的意思是,陆惜杰可能还是吓着了,或者他心里有个什么结没解开。至于制幻剂的药效按理说应该很早就消失了,但也不排除还会有些残余,所以不防可以做些散毒的事情。
陈源并没有说这个散毒的事有哪些,因为饶是他脸皮比较厚当时都有点儿抹不开面子了。
陆惜杰心里的确是有个结,这结没遇上赵生河之前一直被关在心里的某个角落不曾被翻出来,但是赵生河出现之后,多少还是受了影响,特别是这次差点又栽在他手上。不过陈源的说法还是让陆惜杰觉得有点儿绷不住,因为一但承认这种说法,那就说明他对陈源的依赖性不是一点半点。
陈源说:“本来这件事我不想在你面前提,不过可能说出来反倒会让你安心一些。赵生河被关起来了,因为毒品交易。至于他爹,如无意外的话这个时间还应该在局子里,因为他涉嫌非法走私。我之前一直没回来就是在忙善后的事情,不过现在直接交给朋友接手了,以后我就陪着你。”
陆惜杰拍拍病床,虽然是病床但是是一米八宽的,非常大。他让陈源躺到他旁边笑问:“确定不是太想我所以偷跑回来的?”
陈源脱了衬衫躺上去说:“你这么一讲好像还真是。”说罢吻上陆惜杰的唇,小心地安抚他的身体。
陆惜杰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很安稳。这下睡不着的反倒成了陈源,不过这个时候失眠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因为他能仔细看着陆惜杰并享受被爱人需要的满足感。
翌日,陆惜杰就从镜子里发现自己的气色好了很多,复视问题也彻底没了。这让他想不承认都不行,他对陈源产生了一种精神上的依赖性。但这其实并不是绝对的好现象。
方静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虽然她发现的只是儿子见了陈源之后就好多了,倒不是别的。不过好了就行,好了,有件事她也就敢说了,她认错般地说:“儿子,你那小棚里的山地玫瑰好像全生病了。”
陆惜杰心里咯噔一下,“不能吧妈,您确定?”
方静拿出数码相机,“不信你瞅,妈连照片都给你照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