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文泽忽然意识到,他之所以不能足够摒弃外界的羁绊,投入到这个角色里,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根本没有架起一座通往这个角色的桥梁。
“应该恰恰是因为虞长恩意识到了,所以才会更决绝地压制虞忠?不能忍受儿子对自己崇拜情感的减淡,渴望维持父亲的权威,或许还有恐慌,害怕失去这个儿子,毕竟虞忠是黄子澄的儿子,而黄子澄正是虞长恩亲自逮捕送入诏狱的。”
到这里,钟文泽只觉心里有一个小小的淤塞融化开了。
他之所以把握不好虞长恩的情绪,是因为他的处理太单一化了,以至于不是有所欠缺就是感情太过,虞长恩这个角色需要的是种种复杂情感的交织,相互制约、相互妥协,最后维持在一个平衡的点上。
钟文泽深吸一口气,忽然知道该怎么去塑造了。
与此同时,高思源向两人走来。
“二位影帝,咱们能不能再来一次?”
钟文泽微笑,“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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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反打镜头落在陆以圳微红的眼眶上,紧接着,镜头切回正向。
“忠儿,等你再大一点,义父就告诉你,现在还不是时候。最近朝堂上乱得很,纪纲一死,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就悬空了……”
画框内,钟文泽神情复杂,从他的眼神中,高思源既能看出他对于虞忠身世的话题明显的逃避,也能看得出他正在努力压制自己的怒火,尽可能心平静气的与儿子交流。
“卡!”
完整的一条戏结束,高思源甚至忍不住鼓起掌来。
“非常好非常好!”高思源满意地站起身,走上前,拍了拍钟文泽的肩膀,“老钟啊,这种有故事的角色,真的非你不可啊!继续保持这个状态,这个片子不会堕你的名声的!”
钟文泽笑了笑,目光却是忍不住落在门槛外的陆以圳身上。
对于电影演员来说,过分年轻的面孔,过分傲人的履历,陆以圳的眼神,却澄澈得有些让人出乎意料。
钟文泽在片刻地打量之后,在心中确定了两个答案。
其一,陆以圳应当是不知道事情的内幕,否则决不会主动来与他交好。
其二,或许有些人,真的就是上帝宠儿呢?
66
完成与钟文泽的磨合,陆以圳的拍摄工作就开始进入一帆风顺的正轨了。
商业电影和文艺电影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差别还是挺大的,陆以圳依旧记得,在《同渡生》的片场内,谢森可以为了一个打光,和灯光师、摄影师联合开会,讨论很久才真正落到拍摄上,但高思源对于《丹心》,明显没有这方面的雕琢。或许一般演员还没有这方面的感受,但陆以圳却能从技术上发现,高思源完全是按照普遍商业片的拍摄公式来进行。蒙太奇的趋于套路化,构图也没有过于雕琢。
当然,尽管如此,也不能否认高思源作为一个优秀的导演,在运镜与调度上有着卓越的成就。
十一月到来,剧组里第一个重要配角戏份杀青。
是饰演虞长恩的下属王凛的一个演员,年近四十,一个稳扎稳打的演员前辈。晚上,陆以圳、钟文泽等人都一起吃饭为他送行。
男人的聚会,免不了喝喝酒。陆以圳本来喝酒上就是废柴,三瓶啤酒下肚脸就红了,眼睛水汪汪的,见谁都是眯着笑。虽然他意识还算清醒,但这个模样,也明显是不能再喝的了。
好在,戚梦临时给陆以圳雇的助理陈坦一心想留在他身边长期工作,格外尽心尽力,此刻,他见陆以圳酒力不济,忙上来帮着应酬两句,见缝插针地把陆以圳带回了酒店。
“哎……陆老师……”助理比陆以圳还大两岁,因此一直喊他老师。“你没事吧?”
“嗯,没事。”陆以圳温温柔柔地笑着,眼睛里像是藏了一整个宇宙,闪亮得很,助理将信将疑地帮他刷卡开了房间的门,迟疑地在身后问:“真的没事?我去给你找点茶喝吧……”
然而,两个人刚进了玄关,就发现门口多了一双明显不是陆以圳的鞋子——码数大。
陆以圳眨了眨眼,“我们走错了?”
助理也是一愣,“不能吧……房卡能刷开门啊。”
他话音方落,客厅的灯忽然被人打开了。
世界明亮。
所有的光似乎都聚集在一个人身上。
“容庭……?”陆以圳喃喃念了声他的名字,似乎还带了点不确定,但在他确定站在客厅中央的确实是活生生的容庭之后,他几乎是立刻爆发出惊喜地大喊,“啊啊啊啊!!容哥!你怎么来了!你腿好了??石膏呢!”
容庭低了下头,再抬起头,已经浮起了笑容,“拆了。”
跟在陆以圳身后的助理很是讶异两人明显……友好的关系,他不敢怠慢,忙喊了一声,“容老师好,我是陆老师的助理陈坦。”
容庭客气地和对方握了握手,陈坦为人极有眼色,见两人似乎都有话要说,他迅速离开了。
果然,陈坦刚一走,容庭就毫不掩饰自己眼神里的思念。
“以圳,过来。”
“干嘛。”陆以圳笑嘻嘻地站在原地,似乎猜到容庭想做什么。
容庭见他这样笑了,忍不住也弯起嘴角,他大步向陆以圳走近,直到停在陆以圳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逼近到最小。他俯首望着陆以圳的眼,对方的笑容弥漫得越来越深,连眼尾都跟着扬了起来,接着是眉梢……他是开心的,他来了而令他开心……这样的意识明显取悦了容庭,他最终没能再忍耐多一刻,而是不容陆以圳得到任何预料地低下头,猛地吻住了他的唇。
依然是他日思夜想的柔软。
还有他意料之外的回应。
容庭与他分开了片刻,伸手揉着陆以圳细软的头发,“想我了?”
“嗯……好像有那么一点……想。”陆以圳被吻得七荤八素,虽然对承认这种事情他总觉得有些别扭,但在容庭殷切的眼神,他还是说出了那个字,然后迅速地转开话题,“你来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早知道我就不去和他们喝酒了”
身上大概还带着一点酒味,陆以圳想了想,没敢在容庭怀里赖着,哪知,他刚往后退了一步,容庭就将他又拽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