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夕心头的火越积越多,回到办公室后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出来。
她一伸手扫掉了满桌的设计稿,纸片横飞,其间来夹着只茶杯,咣当掉地上摔得粉碎。
许烟雨刚好经过她办公室门口,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她转身想走,以避开这个风暴眼。可黎夕已经看到她了,直接冲到门口“呼”一下拉开了门。
这一下把许烟雨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往后退。但下一秒黎夕就换了副表情,整个人变得十分哀伤:“烟雨你进来,陪我说说话好吗?”
事情终究是她搞砸的,许烟雨点点头,和她进了办公室。
结果一进去黎夕就开始哭,刚开始是自己抹眼泪,后来是靠在她肩头哭,边哭边诉说她这几年的不容易。父母前几年过世了,她带着弟弟自己闯荡。弟弟本来大学念得好好的,可被个脚踩两条船的女人给耍了。
自打那时候起黎辰的精神就不稳定,也不能出去上班。黎夕一个人扛起整个工作室,既要顾自己又要顾弟弟。
许烟雨没想到,原来人前看起来事业成功的黎夕,背地里竟也这么得不如意。果然这世上的人各有各的烦恼,羡慕别人完全没必要。
黎夕越哭越伤心,抱怨如今生意难做,她长得有几分姿色,出去谈生意就总让人占便宜。原本很容易处理的小生意,对方却非要为难她,不揩点油绝不放过她。她这几年心力交瘁,简直都快撑不下去了。
许烟雨摸摸她的头,刚想要安慰她几句,黎夕却突然情绪失控,跳起来冲到办公桌边,拿出把削水果的小刀来就要往手腕上割。
这一下太过突然,许烟雨想也没想就冲过去夺刀,两人你拉我扯之间也不知怎么的,许烟雨只觉得右手心一痛,似乎被锋利的刀口割过。低头一看只见满手是血,整个手掌从虎口到尺骨被割开一道大口子,血正拼命往外涌。
黎夕尖叫一声,一把将刀扔在地上,慌手慌脚去拿纸按她的伤口。许烟雨本来没觉得疼,被她这么一按也疼得叫了起来,赶紧收回手拿纸巾止血。
黎夕吓得嘴唇哆嗦,赶紧去找药箱,拿了纱布替许烟雨包扎。她一边包一边说:“我送你去医院吧,得让医生看看,搞不好得缝几针。”
“没关系,我自己去就好,你、你回家去吧。”许烟雨疼得脸色发白,还在那儿硬撑。
“不行,我得送你去,我开车去。”
她说着放下纱布去找车钥匙,许烟雨赶紧拉住她:“算了算了,咱俩都打车吧。你先回家去,你现在状态不好,我怕你开车不安全。你好好回家睡一觉,礼服的事情就先不要想了。”
黎夕心跳剧烈,确实也开不了车。两人顾不得收拾凌乱的办公室,搀扶着往外走。
外头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大家都下班了。黎夕也不再多想,替许烟雨拿了皮包又拦了出租车,亲自送她上车。
本来她想要跟去的,但许烟雨坚持说没事儿,劝她早点回家,自己关了车门,跟司机报了附近大医院的名字。
黎夕没办法,只能又拦一辆车,浑浑噩噩坐了上去。
许烟雨坐了一段回头看的时候,黎夕正好上车,她不由松一口气。想不到黎夕情绪这么容易失控,这么想来黎辰会发病似乎也说得通。他们家人在情绪控制方面都有点问题,弟弟是这样姐姐也不能幸免。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掌心,血还在往外涌,纱布已经被染红了大片。疼痛感越来越强烈,到了医院急诊室的时候,她已是满脸煞白冷汗直冒,虚弱得连话都有些说不出来了。
偏偏今天急诊室很忙,有几个孩子上吐下泄拉肚子,家长陪在一旁吵吵嚷嚷十分热闹。许烟雨挂了号后回过来却挤不进去,只能先找护士看。
护士也是晕头转向,匆匆看一眼她的伤口便道:“你先坐着等等,我一会儿就叫医生过来给你看。”
说完这话护士匆匆离开,却很长时间没有回来。
许烟雨坐在长凳的一角等护士叫名字,因为失血的缘故她的意识有点糊涂,加上剧烈的疼痛感,人便有点集中不了精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身边的人走来走去,却始终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孩子们哭成一片,似乎还有成年人不满的嚷嚷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一开始她还能听清旁边的人说的话,慢慢的就不行了。
注意力怎么也集中不了,眼皮子犯困直打架,身体越来越软,就快从椅子上滑落下来。
恍惚间她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以为是护士来了,强撑着抬起头来,却见一张熟悉的脸模糊地落入眼里。
“子……彥。”
她喃喃说出两个字后,仅剩的那点意识也抽离了身体。
☆、第20章 有意思
霍子彥在医院撞见许烟雨完全是意外。
他是来复诊的,看的依旧是何医生。何医生检查之后笑着道:“没事了,都好了。就是以后要小心,这一块尽量别再受伤。”
霍子彥摸摸已经不疼的肘关节,记下了医嘱。
然后两人一同下楼,何医生说要请他吃饭,顺便有点事情要他帮忙。霍子彥也没推脱。到了一楼的时候何医生想起点事情和同事说,就去了急诊室。霍子彥就站在门口等他,远远的看见走廊里许烟雨坐在那儿,整个人看起来十分不好。
于是他走上前来和对方打招呼。开头叫了两声对方一点反应也没有,他有点担心,便蹲下身来,尽量和许烟雨的视线持平。
这一回对方有了反应,只是抬头的瞬间脸色白得吓人。她似乎喃喃叫了他一声,但他却没听清。接着许烟雨身体一歪,就往旁边一倒。
旁边坐着的是个年轻男病人,眼看就让人倒人怀里了,霍子彥一出手就把许烟雨捞了回来,一个用力就把她扶了起来。
正好何医生说完话出来,见此情景不由一愣:“怎么了,这位是?”
许烟雨头发散在脸上,他一时没认出来。不过他本就跟计铭如不熟,统共就见过一两回,上次许烟雨来找他看病时他也没把两个人联系起来。
只是霍子彥快订婚的人了,却突然搂着个年轻女人,在他看来未免有些不妥。
“朋友,她晕过去了,麻烦帮我开间病房。”
一听是病人何医生立马释然,眼睛不经间就落到了许烟雨的手上:“她手受了伤,大概失血过多。我给她看看。”
说着他立马去安排,病房由护士去开,伤口则由他亲自处理。
许烟雨其实并没有完全晕过去,只是身体软得厉害,怎么都动不了。她也觉得奇怪,不就手掌割了道口子,怎么就虚弱成这样了。是因为昨晚心事重重一夜未眠的缘故吗?还是因为淋了雨有点低烧的关系?
大脑不够用,她也想不明白,甚至不知道一直扶着她的人是谁。只觉得这个人的胸膛异常坚实,靠着令她十分安心。
她在国外漂泊多年,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安定的感觉了。
她贪婪地靠在对方怀里,不去想任何事情,任由别人将她摆布来摆布去。最后大概是困了,她竟沉沉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几点,只觉得周围光线昏暗,靠窗户的阴影里,一个人静静坐在那里,支着脑袋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