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比五点多要早!”龙牙指了指乌云滚滚的天,“这种天,你还指望五点多才黑?现在都已经黑得差不多了。”
龙牙一个电话打到董主任那边,大致把情况说了一下,而后便带着齐辰直奔锡市。
说到最后一个法阵所在的位置,齐辰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北山公墓。
而龙牙的落点正是北山公墓。
锡市早期墓地比较散乱,许多人家都葬在自家的祖坟山上。后来彻底整顿过一次,把所有的坟都迁到了北山公墓。墓区规划得挺整齐,底下是室外墓地,整齐的方形墓碑,上面刻着生卒年贴着小存的照片。每个墓碑旁都种着一棵松柏,终年常青。
这一排排墓碑依山势而上,从山底一直到山顶,西面是大片大片的油菜花田,东面则是一排安息堂。
往年的清明这里总是堵车堵得厉害,四处都是人,今天因为雨势太大雷声不息的缘故,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影。
龙牙正好落在了安息堂的门廊前,才没有淋得一身雨。
刚落地,齐辰便发现这里的不寻常。
就像龙牙说的,清明节这天阴气重得厉害,墓地这种地方更是黑云冲天。之前齐辰离得远看不出来,现在身处墓地里,他放眼看过去,就见整座北山都笼在一片黑气之中。
那些黑气从地上的每一条缝隙里透散出来,随着雨水的击打,混着湿漉漉的水雾从地上蒸腾起来,萦绕在每一棵树,每一块墓碑上。
光看着就让人汗毛直竖。
齐辰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安息堂,就见堂里也一样,黑色的雾气从门窗的缝隙里逸散出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沾到他们两人的衣服上了。
也或许他们站着的每一块地方,吸着的每一口气,都已经混杂了那或弄或淡的黑气。
齐辰只觉得这里连空气都凉得惊心,还透着一股味道——
混杂着铁锈似的血气、森冷刺骨的寒气,还有烈火灼烧的焦腐气……这复杂的味道对齐辰来说并不算陌生,因为他曾经闻到过这种味道,在那个不曾露脸的人身上,以及梦里……
就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气息。
龙牙刚站定就抬手打了个呼哨,悠长的一声,划破了北山公墓里异样的寂静。
齐辰被他惊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远处一抹红光破空而来,轰然落在他们面前,直□□地面数尺深,带着嗡嗡的鸣声晃动了一会儿,这才金光一闪,化出了人形。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洪茗。
齐辰看着额前被刀气割下一小绺的头发,抽了抽嘴角:“……”广和的人出场都爱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么?
“喊人就喊人,打什么呼哨!招狗呢?”洪茗落地便瞪着一双尾线上挑的眼冲龙牙抱怨了一句。
“你什么时候到的?”龙牙问道。
“跟你前后脚,刚到没一会儿,小橙子他爸那边胡易去盯着了。”洪茗答道:“诶——不过刚才接到董主任的电话,召我回去,说这里你接手,怎么回事?”
龙牙点了点头:“对,具体情况主任跟你解释,锡市这边我接手,另外还有三处得安排人,你先回去听主任的调令,大本营怎么也得留几个坐镇。”
“什么意思?!这么严重?”洪茗听到这话,也觉察出不对劲来了,眉头深锁。
“还记得当年轮回动荡各界大乱么?”龙牙简单地解释了一句:“估计又要来一回了,只不过这次只在人间界,对另两界的波及不会有当年那么大!”
洪茗显然是记得那场动荡的,也知道那动荡的可怕,顿时抽了口凉气,道:“你这里能兜住?”
龙牙挥了挥手赶她走:“行了,走吧你!就等另外三处归位呢!咱们得跟地下的那些抢时间,看谁占得先机!法阵总是要破的,那些东西也总会跑出来的,四处地方尽早准备好,动荡就能尽早平息,赶紧走别磨叽,具体的回去董主任跟你说!”
洪茗二话没说登着高跟鞋一阵风似的刮走了,化作一道红光,直奔江市的方向而去。
她一离开,龙牙便直接带着齐辰在整个北山公墓里走了一遍,东南西北,任何一处角落都没有放过。
饶是龙牙手脚快,每一处都是匆匆掠过,也花费了一阵时间。
可无奈整片山都被他们翻遍了,还是没有找到可能布着第四道符阵的地方。
以往几次,齐辰对布着符阵的地方有种天生的敏感,他形容不出来那种感觉,非要说起来,大概是因为自己和沾着自己气息的地方有着一种直觉上的联系吧。毕竟那些符文沾了他的心头血和灵力。
但是这次,不仅仅龙牙感觉不到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就连齐辰也没有感觉到那种直觉上的联系。
“不对!”又搜了一圈之后,龙牙带着齐辰突然刹住步子,眉头深锁道:“这里虽然黑气重,在整个锡市格外突出,最容易引人注意,但是这里的阴气太平均了,不该是这样!”
☆、第七十二章
“会不会根本不在锡市?这里只是单纯受影响比较大?”齐辰猜测道。
“不会!”龙牙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他掏出手机,三两下调出地图,手指灵活地缩放了一下,然后伸到齐辰面前,指尖敲了敲其中三处,道:“你自己看——陵市、云市、覃市这三处地方所在的位置,恰好形成了一个折角。这符阵若是一共有四个,那第四个必然在锡市,正好能形成一个四方形。”
“可锡市还有哪个地方有可能布了符阵却被我们忽略了……”齐辰皱着眉垂下目光回想着。
天色已经越来越阴沉,之前齐辰还能看到黑气从公墓的每一处地面的缝隙中升腾起来,从安息堂的每一处门窗里飘散出来……可现在,这些黑气几乎已经跟天色融为一体了。
只有借着雷电闪光的瞬间,才能看见那些黑气还在源源不断地弥散着。
这趋势,似乎下一秒就要彻底坠入漆黑无际的夜色中了。
在这样紧急的情势下,偏偏有一阵浓重的困倦朝齐辰袭来,像在脑中倒扣了一个蒸笼盖儿,蒸腾着的湿热的雾气被罩在脑中,热烘烘的,蒸得人一切思维都变得迟缓,近乎凝滞不动了。
他努力晃了晃脑袋,希望把这层怎么也挡不住的困意晃出去,却无济于事,他感觉自己的眼皮上似乎被人挂上了千斤坠,任他怎么挣扎,双眼还是渐渐眯了起来。
在浓重的困意中,齐辰只觉得脚下的大地深处有什么东西已经流动起来,似乎下一秒就要破土而出。就像有人在地底埋了一颗硕大的心脏,以某种频率,一跳一跳地震动着。
每震动一下,齐辰就觉得困倦更深一层,脚也更软了一分,他几乎已经感觉不到自己是否还踩着地面了,脚踏实地的感觉变得无比虚渺。只有那一下一下的震动依旧清晰,且动静越来越大,声音也越来越震耳。带着嗡鸣,贴着他的耳蜗,和他自己的心脏跳成了一致的步调。
在又一下巨大的震动中,齐辰终于感觉自己支撑不住了,浑身的骨头都像是被人抽走似的朝地上倒下去,他感觉自己被人接了个正着、而后龙牙的声音传了过来,只是既渺远又模糊,他怎么也听不清他究竟在说什么,只是语气似乎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