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
“要是你能跟上六爷啊,好日子就有了。”阿清感慨完,顿了顿,又自言自语,“还是算了吧,先不谈六爷看不上咱们这种人,就是贺家的门,也不能让咱们进啊。”说完,痴痴地乐了几声。
方伊池也跟着乐,心里想的却是别的事儿。脸敷了几分钟,被打的地方没之前那么疼了,腿根儿那块却没办法当着外人的面处理,他只好忍着。不过疼过也就算了,他现在最担心的是饭店的经理不让他留下。
脸上的伤能好,可是时间长,饭店是不会养不能赚钱的服务生的。
与此同时,贺六爷走到了饭店门外。
经理早早地候在车边,递着帕子让他擦手。
“怎么搞的啊?”贺六爷拿了帕子,想到方伊池脸颊上的伤,心里头冒邪火,兴师问罪来了,“我听说你们这地方挺护着服务生的,怎么今儿早就撞见有人抡拳头呢?”
饭店的经理听得冷汗涔涔:“六爷教训的是,您眼里头容不得沙子,愿意指点咱们小饭店是咱们的荣幸。”
“荣幸个屁!”贺六爷把毛巾摔在经理脸上,抬手指着饭店的台阶,笑骂,“你知不知道今早我睡得好好的,隔壁有人打服务生?”
“啊?您给我个准话,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成,我就跟你仔细掰扯几句。”
“你知道吗?在我眼皮子底下偷摸干坏事儿的人不少,敢打人的就这么一个。”贺六爷边说,边从怀里拿出皮夹子,伸手把钱全掏出来,往经理怀里狠狠一砸,“给那个受伤的服务生治治。下回再让我瞧见你们饭店里有人打人,你们饭店就直接关门歇着吧。”
经理诚惶诚恐地接下钱,愣神之余想起来问:“六爷,您说了半天,我还不知道谁挨打了呢。”
“敢情你连挨打的服务生是谁都不知道啊?”贺六爷纯粹是故意挤对经理,掸了掸衣袖上的灰,“那我就直说了啊!”
“是方伊池!”
“方伊池啊!”经理大吃一惊,继而满脸肉痛。
方伊池是饭店有名的服务生,脸长得俊俏,身段又好,最关键的是没跟过人,来吃饭的客人就稀罕这一口。
纯哪!
“下回我来,要是看不见他,你们这饭店还得给我关门。”贺六爷走时撂下一句话,经理听见了却没往旁的地方想。
贺家的人怎么可能看上服务生?
贺六爷摆明了是一大早被吵醒,又看见有人欺凌弱小,心里头不畅快,否则这些钱也不会给经理,直接塞给方伊池就成了。
塞给经理,说明人家六爷没歪心思,正派着呢。
那头方伊池听了阿清的话,一瘸一拐地从饭店后门出来,却不急着回家,而是倚在墙边,摸索着从口袋里翻出一根细长的香烟。
他很少抽烟,因为妹妹生病闻不得烟味,自己也舍不得买,这一根还是客人硬塞的,现在用来解乏正好。
平安饭店的后门外是条人烟稀少的街,偶尔有小贩推车来卖不新鲜的水果。方伊池工作的间隙经常溜出来买沙果,小小的果子酸酸甜甜,吃完两个,基本上就不用吃别的了。
今天小贩不在,他把烟夹在细长的手指间,偏头躲着风点了火,暗红色的火星照亮了他又长又翘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仿佛一抹潋滟的水光。一阵风吹过,他撩起了眼皮,伸长柔软的脖颈深吸了一口气,再仰起头注视着漫天浮动的云朵,将烟缓缓吐出。
徐徐的烟雾挡住了方伊池疲惫的目光,世间的一切变得不甚真切起来。
方伊池累得很,想到妹妹的病觉得累,想到脸上的伤也觉得累。
好像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了他脆弱的肩头,再来根羽毛,就能把他压垮。
这根羽毛很快就出现了。
“哟,这不是方伊池吗?”
他叼着烟一动不动地站着,已经懒得去想这熟悉的声音源于哪位客人:“您哪位啊?”
“前天才捧过你的场,今天就把我忘了?”来人凑到方伊池身后,没看清他脸上的伤痕,直接掀开大衣去摸那小巧圆润的翘臀,“我知道饭店的规矩,你不是能随便摸的。但是现在你我没在饭店里,我给钱,你总得让我偷个香不是?”
方伊池懒洋洋地含住烟,舌尖在香烟的尾端百无聊赖地打转,说出口的话含含糊糊的,混着烟草香:“给多少?”
平时这种人他是不会给好脸色看的,但是脸受伤以后,能赚一点是一点。
“五千。五千你让我摸一下,成吗?”
方伊池身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动,片刻过后,粗糙的手指沿着旗袍开衩的口子滑上来,急不可耐地勾住内裤的边缘,把钱卷成细细一卷硬塞了进去。
他闻到了自己吐出来的烟的味道,无端想到了贺六爷,忽然泛起恶心。
方伊池的脸色唰一下白了,感觉到塞了钱的手已经有往里探的趋势,特别想喊停。
他从来没干过这个。
以前最多是拍拍屁股,掐掐腿,可这个客人不一样。
这是要往里面摸的。
可是妹妹的病……
方伊池快吐了,仰起头拼命吸着烟,在手指即将探进去之前,忍不住狼狈地往前跑了两步。
身后传来客人的谩骂声:“操,老子给了钱的。”
“我……”他捂着嘴干呕了几声,“您等等。”
五千块,够方伊静吃四五天的药呢。
方伊池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不远处,贺六爷坐在车里面无表情地抽着烟——自然不是先前那根——六爷不抽路边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