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平桢第二次再见秦小楼,距离上一回已过了六年。
大雪天他的马车在京城的道上走,一个不怕死的少年从斜里冲出来拦了他的车,撕心裂肺地叫道:“五殿下,求您救救我弟弟!”
马夫急急勒停了马,赵平桢在车里险些被颠的摔了个跟头,气恼地将帘子一揭:“是哪个混账敢拦本宫的车?”
他看到一个身形纤细、蓬头垢面的少年跪在雪地里不住磕头。那少年衣不蔽体,左边从肩膀到锁骨露出好一片,肌肤可谓是晶莹白皙,牢牢攥住了赵平桢的眼。赵平桢道:“抬起头来。”
那少年正是秦小楼。他听话地抬头,赵贞卿只见他脸上粘着斑驳的尘土,额上还有一片污雪。最骇人的是,他的右眼是触目惊心的青紫,肿大如拳,实在是不堪入目。
赵平桢不悦地啧了一声:“无趣。”
脏兮兮的秦小楼继续给他磕头:“殿下,求您行行好,救救我弟弟,他快不行了。”
赵平桢压根不想理他,不料替他驾车的车夫昔年和秦侍郎有些交情,一眼认出了秦小楼,大着胆子僭越地问道:“你弟弟在哪里?”
秦小楼跌跌撞撞跑到街边,扶着一个半昏迷的少年走了回来,又跪下继续给赵平桢磕头:“求殿下救救他。”
那个被他扶来的少年显是病的厉害了,脸颊上两团异常的红晕,眼神迷迷瞪瞪,身形单薄的像一片柳叶似的,仿佛随时会被寒风吹走。
他的脸倒是干净的很,穿着也算是整洁,衣裳虽旧了,却看得出料是好料子,也是能御寒的,不似秦小楼那样衣衫褴褛。
赵平桢裹在狐裘里,怀里抱着个袖珍暖炉,也不知受凉是个什么滋味,只是打心眼里鄙夷秦小楼的打扮实在是邋遢的很。他眼波悠悠在病的奄奄一息的少年脸上打了个转,发现这少年倒是长的精致。他道:“有趣儿。这是你弟弟?你是什么人?”
车夫代他答道:“五殿下,这两位是秦无涯的公子。”
赵平桢想了一会儿,慢悠悠“噢”了一声:“那个开罪了王丞相的秦侍郎?这两个是他儿子?
车夫道:“正是。”
秦小楼不住磕头,赵贞卿不愿多看他的脸,道:“行了,把你弟弟留下吧,本宫请人救他便是。你可以滚了。”
在场几人皆是一愣,秦小楼却是最快回过神来的。他长长叩了个头,朗声道:“多谢殿下。”他爬起来扶着秦程雪交给赵平桢的下人,赵平桢见他眼睛肿的可怖,心里越发嫌弃,不知这样的人怎会有一个漂亮的弟弟。
秦小楼低声叮嘱道:“你务必要听五皇子的话。”说罢转身就走。方才还人事不知的秦程雪感到哥哥远去,突然发了疯一般撕心裂肺地大喊道:“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