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昭派来照顾他的婢女见他至始至终睁着眼却不说话,不由轻声问道:“公子,你恨你们的瑞王殿下吗?”
秦小楼的第一反应是觉得可笑。无论是当年拦马车时被赵平桢轻视,还是如今战场上的那两箭,秦小楼可以说从来没有恨过赵平桢。
为什么要恨赵平桢?害他雪天跪拦马车的人是王丞相,而赵平桢给了他五十两银子让他为秦程雪治病;承欢人下是他自己选的路,而赵平桢给了他弘扬自我的机会;害他在战场上颜面尽失,逼着赵平桢给他当胸一箭的人是完颜昭,而赵平桢终究没能要了他的性命。
从这一点上来说,秦小楼是个恩怨分明的人。
秦小楼恨完颜昭,但他并不会这么说,因为他着实是怕了完颜昭再用什么手段逼得他去恨赵平桢,或是激怒了他直接一刀杀了自己,遂道:“我和你们的皇子立场不同,他利用我,是他在做应该做的事,所以我没有立场来恨他。同样的,我们的瑞王殿下也是在做他应该做的事,我为何要恨他?”
秦小楼知道这个问题必定是完颜昭命她问的,却不知道当时完颜昭正在门外没有远去。
透过窗户的缝隙,完颜昭目光深沉地看了眼秦小楼,末了笑着摇摇头,走了。
因为完颜昭想要的是秦小楼真心实意的归顺,所以他一直采用怀柔政策,并没有对秦小楼用过刑。可秦小楼的态度一直以来没有给予金人任何突破口,即使完颜昭有耐性,可连连失败的金兵其他统帅就没有这个耐性了。他们要求严刑逼供秦小楼,逼他说出穆军的军事机密。完颜昭自然是拒绝。然而金国的贵族势力交错复杂,事情的发展却不如完颜昭所料。
这日秦小楼刚吃完了药躺下,忽听帐外响起脚步声。他以为又是完颜昭来找他下棋,可他此时实在没什么应付的心思,索性翻了个身面朝里墙阖了眼装睡。
然而进来的人却不是完颜昭。
秦小楼正兀自假寐,忽听身后一个低沉的男声用女真语道:“捆起来,带走!”
秦小楼听出来人的声音并非完颜昭,当即吃了一惊。然而不等他转过身,已有两股大力分别钳制住他的两条胳膊,将他扭的生疼。秦小楼挣扎了两下,那钳制的力道更大,旋即有一条粗长的麻绳往他身上招呼,三两下就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秦小楼扭头,只见下达这命令的人是个方脸大汉,秦小楼认得他,此人名叫宗赞,是金国的一名大将。
秦小楼是何等人物,早对金国这些将领们有所调查。他知道宗弼、宗干等人是完颜昭的亲信,而这个宗赞则是金国另一位皇子完颜恺的表家亲戚,和完颜昭的关系就有些微妙了。
他相信宗赞此刻的行为必定不是受了完颜昭支使,而这个认知则令他更加头疼——他恐怕是要遭殃了。
果不其然,宗赞的卫士们将秦小楼拎出帐篷,秦小楼发现完颜昭派来看守他的侍卫们都不知所踪,想必是被宗赞支走了。
这群女真族的彪猛大汉把秦小楼带到了一间较偏僻的帐篷里,那里已备好了鞭子、长针、烙铁等刑具,显是等着伺候秦小楼的。
秦小楼实则很是怕疼,乍一见那些刑具,脸上微弱的血色唰就退了下去,一张小脸更是惨白。他迅速思索着是否招供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来减少皮肉之苦,谁知宗赞根本不给他思考的余地,把他绑到木桩上拿起鞭子就是一顿猛抽。
秦小楼何曾受过这样的皮肉之苦,每一鞭下去都是皮开肉绽,此刻身上又没有狐裘大衣为他阻挡,真真叫一个痛不欲生——奇怪的是,在战场上赵平桢的那一箭也是深入血肉的痛,他偏偏觉得是可承受,而此刻这每一鞭都让他以为自己就要撑不住了。这时候他还有心思苦笑,因为他觉得有些惋惜,如果赵平桢那两箭能将他射死该有多好?
宗赞抽的舒爽了,将鞭子一搁,向身旁人使了个颜色。那人即刻上前,凶神恶煞地把住秦小楼的下颌,用一口流力的汉语道:“说!你和赵平桢是什么关系?”
新伤旧伤叠在一起,秦小楼已是奄奄一息:“主臣的关系……”
“你是赵平桢的男宠?”弥雨 昍音 购买
“……是。”
“你们把粮草转移到什么位置存放了?!”
秦小楼断断续续地喘了两声,道:“转移?什么时候的事?我被你们掳来的时候,粮草还放在津河仓。”
那名金兵的眼神即刻狠厉起来:“胡说!上一次大帅烧粮草不成,你们就把粮草秘密转移了!”
秦小楼歪着头苦笑:“我只是一名督军,负责犒劳士兵和陪瑞王上床,粮草的事情并不归我管。”
那金兵很是怀疑地瞪着他,见他疼的已是半昏半醒的状态,便回头向宗赞用女真语汇报了他方才的说辞。宗赞又噼里啪啦对那人吩咐了一番,他便接着问道:“那你都知道些什么?”
秦小楼疾喘了两口气,道:“能给我喝点水么?”
那人犹豫了一下,宗赞表示同意,即刻便有人端了盛水的碗来,捏着秦小楼的下颌粗暴地为他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