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皖勾了勾唇角,走上前去,原是想要抬手去扶他的肩膀,却又碍着有侍卫在场,犹豫了一下,还是命令道,“你们先退出去吧,把这里的门户给我看管严实了,不准任何人出入。”
“是!”侍卫们识趣的推到外面把守,却未走开,迎着烛火,能够清楚看到门外林立的人影。
大堂里的外人都散了,苏皖方才带着几分激动几分雀跃的心思试着往前,一手缓缓搭在褚琪炎的肩膀上。
褚琪炎一直没有回头,也没有动。
他的这种近乎默许了的举动却是鼓舞了苏皖,苏皖的面孔染上一层红晕,努力的压制住呼吸暖暖挪上去,闭了眼就缓缓往他背后贴去。
褚琪炎狠狠闭了下眼,下一口可却是突然反手一拿,隔着袖子一把用力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往旁边一拉。
苏皖被她拽了个踉跄,待到下一刻稳住身形,脖子已经被他问问的卡在了手里。
“你——”他虽未下杀手,但依旧捏的苏皖喘不过气来。
此时她唯有脚尖着地,喉咙被他卡在手里,呼吸不畅,瞬间一张脸就憋成了猪肝色,两脚踢腾着去掰他的手,却苦于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褚琪炎的面色冷毅,看着她,字字清晰道:“你想要去哪里闹都随便,但是不要再试图威胁我,你还没这个资格!”
说着就是随手将她往外一推。
苏皖踉跄着脚步连着后退数步,捂着脖子大口的喘气。
褚琪炎冷冷的看她一眼,举步就朝门口走去。
苏皖缓过一口气来,却是还是觉得胸口被什么挤压,压抑的厉害。
就在褚琪炎抬手拉门闩的那一瞬,她忽然就抬起头语气阴冷的笑了起来道:“褚琪炎,你真当我是吓唬你的不成?我的确是没什么分量,可是你说——如果在你出现这里之后,东宫的浔阳郡主,还有罗家三小姐都和我一起死在这里,这件事——你还能确保脱的了干系吗?”
彼时褚琪炎已经将那大门拉开了一道缝隙,大门正对着江面,迎面湿冷的寒风灌进来,将他的衣袍卷起,说不出的凛冽而沧桑。
他手下动作戛然而止,再次静立不动。
苏皖已经举步走了过来,在旁边暗中仔细观察着他的面孔道,“如果我不够分量,罗予琯也微不足道,那么褚浔阳呢?她是东宫的郡主,太子的掌上明珠,若是她会不明不白的死在你身后,你觉得——你能解释的清楚?”
褚琪炎的神情未变,眼底却有一层阴霾弥漫而上,将他原本清明冷澈的眸子蒙上一层冰冷的寒霜。
手指微动,下一刻,他的手臂终是缓缓平推,砰的一声,再次将那已经拉开一半的大门合上。
穿堂而过的风声戛然而止,他漠然的偏头过去,冷冷的看着苏皖,“你想怎么样?”
苏皖见他妥协,心里的感觉却是一半酸涩一半荒凉。
知道这一次她是真的卡主了褚琪炎的把柄,她的底气瞬间也就更足,再无顾虑的两步扑过去,从侧面抱住他的腰身,将脸靠在他后肩,语气急切而带着强烈的的渴望道:“帮我!”
褚琪炎没动,单手压在那扇门上,手指却是寸寸手握成拳,以极大的忍耐力强压着脾气没叫自己立刻将她推开。
苏皖的情绪激动,死死的抱着他道:“我不要去漠北,我已经想好了法子,只要你帮我一把,就一定万无一失。”
“哦?”褚琪炎的情绪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他缓缓牵动唇角露出一个笑容,不动声色转身的同时扶了一把苏皖的肩膀,将她暂且从自己身边拉开,然后转身走到里边,就近选了张桌子坐下,取了桌上茶碗慢慢给自己倒了杯茶。
苏皖的视线一直胶着在他身上,严密注意着他的神情变化,心情紧张而忐忑。
褚琪炎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然后才又继续漫不经心的开口道,“说说看,你要我怎么个帮忙法?”
“我不去漠北!”苏皖道,一咬牙走过去,挨着他坐下,也取过杯子给倒了杯水,灌下去才像是积攒了足够的勇气,目光幽冷闪烁,又无比坚毅道,“既然皇上的圣旨不能驳回,可如果我死了呢?”
她说着,便又是颇为自得的冷冷一笑,目光灼灼盯着褚琪炎展露在前的侧脸,“下午我们在宫里碰面的事被罗予琯撞破了,她必须得死,我把她带到这里来了,人就在二楼的房间里。我都已经安排了,只要做成争执冲突的假象,外面就是渥漓江,冬日里的江流本来就急,掉下去也是尸骨难寻,届时闹上一阵,此事也就平息了。”
眼下天已经黑了,这望江楼又借着地理上的优势,就算是有人争执落水,黑灯瞎火的,又有谁能分辨的清楚落水的到底有几个人,又或者到底是谁?
褚琪炎笑了笑,神色之间似是带了几分赞赏之意道:“你的意思——是死遁?”
苏皖的眼睛隐隐反光,为自己的这番布置安排激动不已,往旁边挪过去一个位子,一把抓住褚琪炎的手道,“这已经是我最后的机会了,世子,你帮帮我,带我离开这里,其他的是不用你管,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褚琪炎抿抿唇,却是不为所动,只是思忖着慢慢开口道,“凡事总要事出有因,罗予琯可是皇后娘家的人,你与她素无仇怨却公然闹出人命来,皇后若要一心追究下去,也是个麻烦。”
苏皖见他似有松口的迹象,也就稍稍放松了芥蒂,眼中冷光一闪,道:“这一点你也大可以放心,我已经把褚浔阳骗来此处制住了,我和那罗予琯是没什么交集,可是她们两人之间却是当众起过冲突的,如果说我是为了劝架呢?”
苏皖的眸光一转,神色一半森冷一半阴暗。
褚琪炎的眉头不易察觉的微微一皱,恍然有所顿悟的抬头往二楼的雅间方向看去。
苏皖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眼,冷然的一勾唇角道,“那个死丫头不也是几次三番的同你们南河王府作对吗?借此机会将她一并除去。届时皇后娘娘会为了罗予琯出头,我大哥自然也不会善罢甘休,闹起来,你也可以坐山观虎斗,坐收渔人之利了。”
她说的得意,进而便又跟着有几分忘形,趁褚浔阳失神思量的空当便又试探性的往他身上蹭了去,一边握了他的手,一边更是鼓足勇气凑了唇朝他贴了过去,一边细语呢喃的慢慢道,“帮帮我,带我走,这些身份虚名我统统都可以不要,只要你给我一席之地,让我留在你身边。”
褚琪炎的目光落在二楼那扇紧闭的房门上,若有所思,正在失神的时候隐约嗅到袅袅飘近的脂粉香气。
他心中厌恶,就不动声色的往旁边略一偏头避开了。
苏皖一下扑空,脸色不由的一僵,咬着嘴唇含嗔带怨的看着他,软声道,“世子,我对你的心意你一直都知道的,现在也只有你能帮我。”
说着就又一闭眼,靠了上去。
苏皖制住了褚浔阳?
这话怎么听都不可信的,就直冲着褚浔阳会提前将他骗到这里来的举动也足见那丫头是早有防范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如何会被苏皖算计到?
再这么待下去,绝对是要坏事的!
褚琪炎呼出一口气,当机立断的起身,起身的瞬间却是脑中猛地一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