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灵韵被丫头搀扶着上去,走的十分优雅,进去就先问了船舱的位置,下去整理妆容。
褚月歆落在最后,垂眸站在那里迟迟未动。
苏逸不解的看过去一眼:“二郡主怎么了?”
“我——”褚月歆猛地抬头,脸上飞快的掠过一抹不自然的红,刚要开口说什么,就听远处大约是在他们方才过来的彩唐街上传来一片躁动的吵嚷声,只是因为隔得远了,听不真切。
“我过去看看!”苏逸皱眉,对船上的延陵君道,然后也就再顾不得褚月歆,下意识的往岸边的小径快走过去,想要分辨那边的具体情况。
这岸上许多垂柳的枝条打下,虽然是冬日,相对的遮掩之下视线也不十分容易穿透。
他走的很急,这一奔出去,冷不防刚好有人也是疾行从小道上经过。
夜色弥漫,他又穿了一身深色的袍子,行走无声,苏逸一时不察,两人就刚是撞了个满怀。
“嗯!”那人声音短促的闷哼一声,下意识的弓了下身子,墨黑的发丝垂下,遮住了大半张脸颊。
苏逸一惊,连忙将下意识抵在他肋下的手撤回来,扶了一把他的胳膊,歉疚道,“你还好吧?抱歉我,我方才没注意——”
话音未落他的就是心神一凛,忽而警觉了起来——
他的练武之人,听力目力都非一般人能及,就算是方才走的急了些,也不至于对迎面过来的人毫无所查。
那么就只有一种解释——
这人也是个高手行家。
苏逸微怔,还不及说什么,那人已经衣袖一翻轻巧利落的将他打在自己手臂上的那只手拂落,一声不吭的就要离开。
从背影上看,他的身量高挑而略显清瘦,但是那背景却是十分的利落干练。
苏逸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的就要追上去。
那人听闻她的脚步声,忽而侧目一道冷厉的眼波横过来,杀气凛凛,警告的意味十分明显。
苏逸这才隐约瞧见了他的脸孔,十分普通的一张脸,脸上的线条轮廓明明柔和,这骤然一看之下却会让人觉得冷硬刚毅。
苏逸被他瞪了一眼,惊诧之余,脚下步子就不由顿住,一失神又恍然觉得手指上有种黏腻而潮湿的触感,垂眸一看——
右手的三根手指上竟是殷红一片颜色很深的血迹——
是他方才不小心压在那人肋下的时候沾上的?
苏逸正在发愣,一直被落在后面的褚浔阳才慢吞吞的走过来,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眼道:“怎么了?”
“哦!”苏逸猛地回神,冲她匆忙一笑,“跟君玉说一声,我有事离开一会儿,晚点过来和你们会合。”
言罢也不等褚浔阳首肯都当先一撩袍角追着前面那人已经模糊的背影去了。
褚浔阳抿抿唇,对他的事也没多少挂心,转身上了画舫。
延陵君等在那里,递过去一只手扶她。
褚浔阳上了船,四下扫视一眼,褚月宁和霍倾儿两个在甲板上叽叽喳喳的嚷着说笑。
“怎么就她们两个?”褚浔阳随口问道。
“你二姐说不舒服,去舱里休息了,褚灵韵也下去船舱里了。”延陵君道,手臂一揽就将她就势一带,拉着往船尾跑去。
“你做什么?”褚浔阳提了裙子跟着他跑,略有几分惊慌的低呼道,奔跑间又唯恐踩出大的动静惊动了下面的褚灵韵等人,便是提心吊胆的。
延陵君回眸一笑,却是但笑不语,卖了个关子。
褚浔阳拿他没办法,也只能无奈的笑了笑,由他去了。
延陵君拉着她绕到船尾,那船尾也是一片甲板,但是地方比较狭窄,不及船头的地方宽敞,不过夜深人静的时候环境却是分外清幽。
“船头船尾,果是不同的韵味呢!”褚浔阳以为他是带了自己到这僻静处赏景的,笑嘻嘻道,说着就要甩开他的手往船沿那里走。
不想延陵君却没松手,反而拉着她走到船舱上那小楼的背面,抬手将那里一块造型古怪的木桩往下一掰。
随着一声略显沉闷的摩擦声,就见一架折叠了收拢在上方的梯子延展下来,衔接到了甲板上。
褚浔阳不解的侧目看他:“做什么?”
“上面的视野好!”延陵君道,还是专断独行的拉了她的就要爬梯子。
“不去!”褚浔阳白他一眼,甩开他的手仍是往船尾的方向走去,“站的那么高干嘛?这里就很好!”
这夜沿河赏景的人多,站的那么高,没准就做风景被别人给赏了。
褚浔阳心里不免就起了嘀咕——
这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行事就开始这么高调不靠谱了?她前面几次见他的时候还觉得精神错乱来着,难不成那时候他都是装的?
这边她心不在焉的才刚迈开步子,下一刻就是脚下猛地一空,整个人凌空而起,被人横端在了怀里。
“呀——”褚浔阳低呼一声,下意识的一把抓住延陵君的衣襟,慌乱中抬头,恰是对上他狡黠迎着看过来的两道眸光。
两个人,四目相对。
他的眸子带着夜色的幽深,有闪着异常清澈恍如宝石包灼灼的光辉,深刻之中又纯粹,光芒一闪,带着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
褚浔阳没来由的心里一慌。
下一刻耳畔便有风声呼啸,他已经不再征询她的意见,只就抱着他蹭蹭蹭的飞奔上了那舱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