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不高兴了。
“不知道!”褚浔阳道,抿抿唇,将视线从他的面上移开,看向遥远的天空,“我觉得现在这个样子就很好,为什么一定要再去费心筹划一个未来,来打破当前的生活?”
“所谓未来,总不会一成不变,有些变数在所难免。”延陵君皱眉,手指轻轻抚过他的面颊,“芯宝,不管是你跟我,我们都不可能一直停滞不前的,现在,我想要承诺给你一未来,也总要你肯配合才行,你这样——”
他说着,便有些无奈的浅笑出声生。
褚浔阳拉过他手,将他宽厚略带了剥茧的手掌在掌中反复的握了握,最终也还是肯定的摇头:“我的未来不用你许,我会自己走出来,而你——”
延陵君震了震,眼底神色不觉的就又黯淡三分。
褚浔阳握了他的手掌,拉近她的脸庞蹭了蹭,宽厚温暖的感觉,十分的熨帖。
她笑了笑,语气依旧十分的认真而肯定:“如果有一天你终究还是不得已的要回归你原来的生活,也不会有羁绊,这样,不是很好吗?”
他说要为她留下来,做一辈子的延陵君。
这样的许诺虽然温暖,但却总有些叫人难以承受的沉重分量。
“你还是不信我?”沉默良久,延陵君才勉强压抑着一声叹息。
“不,我相信你!”褚浔阳道,“只是——我没有什么可以允诺给你的。”
今时今日她所有的精力和用心都在她的父亲和哥哥身上,延陵君给她的所有她都不敢提回报,尽管她现在还难以分辨她对他的所有的依恋和好感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男女之情,可是——
在不能给予他同样不计后果的回报的前提下,这对他而言多是不公。
所有如今她能承诺的唯有自由罢了——
他愿意留下的时候,可以毫无顾忌的在一起,而一旦有朝一日他想要离开——
她能给的也不过是随时随地的放手而已。
她的目光含笑,眼底的神情却带了种难以掩饰的淡淡的忧伤。
延陵君的心绪起伏不定,心里的感觉说不出是愤怒还是失落,只是长久注视着她的目光,越发觉得她这样笑着的样子触在心上便会是涩涩的心疼。
“我不需要你对我许诺什么,芯宝,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我——”延陵君开口。
“延陵,不要问我将来的事情好不好?”褚浔阳却是没等他说完就已经打断他的话。
两个人,要长久的在一起,看似是最简单的事,但不是一直的走下去,谁又知道谁的计划里永远不会有变数?
也许他可以一直信守约定,抛弃他的家与国,永远都只为了她一个人而活。
可是她——
却永远不能舍弃她的父亲兄长去到那个有他一路为她保驾护航的国度里。
她要走的,注定是一条要以血肉白骨铺就的权谋之路,随时有可能自己也会成为脚下那些白骨当中的一具。
这样的人,她如何能承诺谁一个天长地久的未来?
她的手指蹭着他的下巴摩挲了两下,然后就势绕到他颈后,压下他的脖子,凑上去轻轻的吻了下他的唇。
十分清浅的一点触感。
在夜色微凉的冷风里,那唇的触感有些微微的凉。
轻微的碰触之下,延陵君的身子忽而不可自控的颤了颤。
“你愿意留下多久都可以,但是——我准你随时可以抛下我!”她的目光凝视他的眼,眼眸弯起一抹笑。
不苍凉,却明媚绚烂的让人心惊。
延陵君下意识的想要开口辩驳说“我永远不可能抛下你”,然则下一刻她已经松了手,又躺回去,翻了个身,双手环了他腰,把脸贴靠在怀里藏起来。
延陵君原本凝滞在她腮边的手僵冷的冻结在冰凉的空气里,嘴唇动了动,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话来打破沉默。
她把她自己摆放在那样的一个位置,触手可及,却又让他时时都觉得恐惧,唯恐哪一次一抬手抓到手里的就只是一片虚空。
如果有一天——
如果有一天——
如果有一天——
明面上是他抛开一切以一个绝对仰望的姿态走进了她的生命里,可是这般骄傲如她,却是用最卑微的姿态承载接受了世人皆是以为他鬼迷心窍的赠予。
我准你,随时可以抛下我!
矛盾而凛然!
延陵君失神良久,沉默当中褚浔阳已经笑意绵绵的自他怀里爬出来,神色如常的整理着自己身上衣裙,一边道:“下去吧,真要等到他们来找就麻烦了。”
说着完全不等延陵君首肯就已经单手一撑,身姿轻灵的自那舱顶跃下。
这船舱其实并不很高,最起码对延陵君和褚浔阳双方而言上下自如,都是轻而易举,那副梯子着实可有可无。
延陵君的神色恍惚,只就下意识的跟着她一起跳下去,想说什么,褚浔阳已经摆摆手,转身往前面的甲板行去:“我去找四妹妹他们!”
褚月歆有些晕船,一直呆在舱里休息,褚浔阳过去的时候甲板上仍旧只有褚月宁和霍倾儿两个人,只是气氛莫名的有些诡异,本来兴致盎然的两个人这会儿却是出奇的沉默,一起站在船头冷脸盯着前面不远处人影往来晃动的另一艘画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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