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定是延陵君的作为了,配了毒性相近的毒药来冒名顶替,但可恨的是那些太医全都是庸才,居然一个两个的谁也没有验出来。
“好!你果然是好手段!”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指握紧又松开,最后苏霖也只是愤然一甩袖,大步走了出去。
褚浔阳看着他的背影,唇角笑意慢慢凝结,冷了下来。
褚琪枫从旁轻拍了下她的肩膀,道:“现在时机不到,先走吧!”
“嗯!”褚浔阳点头,兄妹两个也并肩出了大理寺的公堂。
褚易安和其他的一众亲王朝臣都跟随皇帝回宫去了,兄妹两个也没有直接回东宫,而是上了褚琪枫提前准备好的马车又往渥漓江的方向行去。
冬日的天黑的早,待到马车横贯整座京城抵达江边的时候已经是日暮十分。
一轮火红的圆日悬挂于远处的天边,没有多少灼人的光亮,却更像是落在画幕上的风景。
褚浔阳趴在望江楼前面的汉白玉栏杆上,江面上掠起的风声拂过耳际映出她眸子里点点笑意,仿佛是天上提前闪烁而出的星辰。
她偶尔回头看一眼,就能看到二楼那扇半开的窗户后面两个男子熟悉的轮廓。
为了避嫌,这件事延陵君一直没有公开露面参与,这会儿待到一切尘埃落定才约了他们兄妹在此见面,
不,或者更确切的说,他这一次约的人是褚琪枫,她——
只是顺便被褚琪枫带过来的,反而像是个外人。
听到身后响起的脚步声,褚浔阳就从高处收回了目光。
“你的那个丫头还是没有下落?”苏逸从后面走上来,神色间明显带了几分尴尬。
褚浔阳瞧见他的脸色,忍不住笑了笑,调侃道:“怎么?你跟苏霖不是世仇么?这是要把他做的事情往自己身上揽了么?”
虽然同出一门,褚浔阳却不觉得苏逸会那么穷极无聊,为去为了苏霖坐下的事情而愧疚。
“不是!”苏逸笑笑,那笑容之间还是带了明显的迁就情绪道:“不过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有件事我该早点跟你说的,昨天苏霖出现在望江楼其实是和罗家三小姐有约!”
褚浔阳闻言一愣,倒是始料未及,仔细的回想了一下,目光便有几分冷凝的自嘲一笑,“怪不得我会觉得那女人的背影眼熟,原来是她!”
所以她叫青萝去盯梢,青萝就是因为发现了苏霖和罗予琯的秘密才遭了对方灭口?
“说到底还是我轻率了!”褚浔阳狠狠的闭了下眼,重新再睁开眼朝苏逸看过去的时候眼底还是清明一片,“那两人勾搭在一起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苏皖出事那天!”苏逸道。
“呵——”这回褚浔阳干脆就直接忍不住笑了出来,语气讽刺道:“那位苏世子当真是好兴致。”
亲妹妹死在他的手上,虽说只是个意外,他却还有心思去寻风流。
苏逸轻轻的笑了下,神色之间喜怒莫辨,“我原还以为他今天是栽定了呢!”
“他栽了对你有什么好处?”褚浔阳沉思片刻,突然开口问道。
她知道苏逸和苏霖之间必定是有过节的,可是事不关己,就是在延陵君的面前她也从没打听。
苏逸颇为意外的愣了一下,扭头过去看她,“但总归是不会有坏处的!”
褚浔阳抿抿唇,不置可否。
苏逸站在旁边,只能看她一个侧脸,而且被风掠起的碎发又将她的神情遮掩了大半,让她眼底的神色看起来很不分明。
静默了立了许久,一直没听到后面望江楼里那两人出来的脚步声,褚浔阳似是穷极无聊,这才再次开口道:“我们来做笔交易吧!”
“什么?”苏逸脱口问道,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
褚浔阳直起身子,面对他,正色说道:“我不管你和苏霖之间的什么过节,但是显而易见,你是想推倒了苏杭和苏霖那父子两个取而代之是不是?”
苏逸眼底的神色莫名一深,只就沉默的看着她等她继续。
褚浔阳把视线从他脸上移开,往旁边走了两步,负手而立,看着脚下翻滚激荡的江面,字字沉稳的慢慢说道:“要拉他们父子下马,随时可以,但你要踩着他们上位却不容易。苏霖的事交给我,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你去做点事情,让陛下知道你的存在,并且在苏杭父子倒台之后必须把苏家家主的位置指给你!”
她的语调不高,但是字字清晰,带着比这江流翻滚更加凛冽的气势。
夜风之下,裙裾翩飞的少女,明明是十分单薄而弱小的一个存在,可是看在眼里,却给人一种凛凛傲然之感,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带了一种狂傲的力量,将人心里某种隐藏在暗处的热血激起。
苏逸的心头颤了颤——
无关男女之间那些婉转旖旎的心思,而是一种来自于灵魂深处的震颤,那一瞬间他还不是很明白她要他去做的是什么,但是心中血液却为此激荡沸腾。
那么久——
似乎他内心深处埋藏了那么久的太多晦暗的东西都在这一刻被剖出来,完全的甩在了眼前凛凛而动的江风里。
“这样的玩笑可不好笑,郡主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可你若要这么拿苏某来寻开心就有些过了吧?”苏逸笑道,心情突然就莫名的明朗了几分,也是语气半真半假的调侃道:“好歹看在君玉的面子上,你别再明着坑你!”
“我真要坑你就不会做在明处了!”褚浔阳斜睨他一眼,面色凛然全无半分玩笑的意味,“路我都给打算好了,只看你肯不肯走了!”
“嗯?”苏逸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军功!”褚浔阳道,简短的抛出两个字。
苏逸愣了一愣,只是看着她等她继续。
褚浔阳复又将视线掉看,看着远处缓缓延展开来的夜色道:“北疆那里的关外牧民一直都不通教化不服管制,这些年来朝廷耗费了不少的人力物力始终不能将其收服,如果你能想想办法让他们安分下来——有这么大的一份功劳摆在面前,只要苏杭父子犯下的不是谋逆叛国的重罪,陛下也就不好强行收回苏家的封赏和爵位了。”
“平定北疆?”苏逸脸上惯常温和彻骨的笑容也再难维持,一个字一个字问的很认真。
“是,平定北疆!”褚浔阳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