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在别的场合杜长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是现下罗国公府虽势大,对面的霍家也不是没名没姓的人家,更何况旁边还站着个褚浔阳。
他抬臂一拦,却未妥协,“抱歉三公子,尸首你们不能带走!”
罗炜回头看过来,那目光锐利几乎能在他身上戳出几个洞。
杜长明心里叫苦不迭,面上却也只是竭力维持镇定,对身边衙役吩咐道:“把霍小姐请回衙门去待审。”
衙役们上前就要拿人。
素锦一急,大声道:“谁敢碰我家小姐!”
话音未落已经被衙役一把推开。
“不用你们带,我自己会走!”霍倾儿后退一步避开那衙役的手,怒声道。
罗家要借题发挥,她已经看出来了。
那衙役回头递给杜长明一个询问的眼神,见到杜长明点头方才往后退开半步,“霍小姐请吧!”
霍倾儿冷哼一声,走过去。
素锦眼泪汪汪的想要跟,却被凶神恶煞的衙役震慑住,畏惧不前。
罗炜见杜长明拿了霍倾儿,他再坚持带走罗爽的尸首也就有些说不过去了,犹豫再三便没再说什么,径自转身走了。
罗翔看着他的背影,还想说什么,但是想着他方才转身之前的那张冷脸就又把话咽了下去,冷哼一声,也跟着走了。
褚浔阳自始至终没有正面参与此事,和其他人一样似乎都只是围观。
杜长明看她一眼,就一挥手带人押着霍倾儿离开。
素锦急的跺脚,就要去追,却被青藤拉了一把,低声提醒道:“还不回去告诉你家老爷和夫人知道!”
“哦!”素锦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抹了把泪挤出人群跑了。
周围议论纷纷的人群逐渐散开,只剩下之前和霍倾儿在一起的几位小姐不胜虚弱的被丫鬟扶着杵在福来居的门口。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郑嫣唏嘘着连连叹气。
“是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褚浔阳笑了笑,回头,满是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她真要笑起来的时候笑容总是十分纯粹,毫无杂质。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越是在她这样明朗的笑容洗礼之下,郑嫣就越是觉得心思仿佛是被人看穿了一样,莫名的心虚。
她的眼神闪躲着一晃,咬着下唇正在犹豫着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辆马车已经驶到旁边,车上浅绿和桔红跳下来,拉开一闪车门,“郡主,该走了!”
“嗯!”褚浔阳点头,再就看都没看郑嫣等人一眼就上了车。
目送了那辆马车在东宫的侍卫护送下绝尘而去,郑嫣站在原地盯了许久才也回头和其他人含糊着应付了几句,然后也就各自散了。
待到其他几个人离开,她身边婢女才忧心忡忡的开口道:“小姐,您看这事儿能成吗?奴婢瞧着浔阳郡主似乎并没有插手此事的意思,如果她不管——”
“她一定会管!”郑嫣道,字字坚决,仿佛是笃定了一种信念。
那婢女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是瞧着她的眼中灼灼光影,终也是闭了嘴,转身去吩咐咱家的车夫驾车来接人。
表姐说褚浔阳和霍倾儿的感情非同一般,果然是不假的,如果霍倾儿会惹上人命官司,褚浔阳一定不会坐视不理,到时候就有机可乘了。
对方害她的母亲被送去家庙受苦,然后就想置身事外?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儿?
郑嫣愤愤的想着,车夫已经驾了车过来,婢女扶着她上了车。
*
马车上。
延陵君将褚浔阳的手抓在掌心里替她捂着。
褚浔阳从桌旁爬过去,挨着他近了一些坐下,也不说话,只是仰头看着他。
延陵君垂眸看她一眼,这才忍不住笑了笑道:“我已经替你问过了,是郑嫣约了那几家的小姐一起出来玩的,几位姑娘平时也都有来往,算起来也不是什么出格的事。”
“郑嫣?”褚浔阳抿抿唇,突然想到了什么,眼底就浮现一抹笑意,饶有兴致道:“就是这几天外面盛传,郑家要嫁进南河王府的那位嫡女吗?”
“一些闲人的无稽之谈,听听也就罢了!”延陵君一笑,低头往她仍是有些发凉的指尖上喝了两口气,然后才道:“从头到尾南河王府都没有正面回应过此事,两家若是真有此意,根本也犯不着这样藏着掖着吧?”
“郑家在朝中虽然有些影响力,但手上实权毕竟是已经被陛下收回去了,严格说来,能够利用扩展的空间的确不大。”褚浔阳深有同感的点头,想着又不禁怅惘的叹了口气,“那你说这样的消息会是谁放出去的?”
“你说呢?”延陵君莞尔,却是不答反问。
褚浔阳抿抿唇,也是但笑不语,思绪却飘的有点远。
现在南河王府正处于困境,就算平国公府的势力有限,若能牢牢掌握在手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按照褚琪炎的性格,他不是做不出这样的事——
只是以褚浔阳对他的了解,那人的心可大着呢,区区一个郑家,还真就未必值得他拿自己的婚姻大事是去将就。
把发散思维重新拉回来,褚浔阳从延陵君那里抽回手来,取过桌上杯盏给他倒了杯茶,这才正色道:“罗家损失了一位前途远大的公子,就算郑嫣有心谋划,就凭她的一己之力也做不来这样大手笔的局,你那里可有消息?她最近——可是见过什么可疑的人?” “你跟那些小姐们的圈子里交际的少,可能不知道——”延陵君笑笑,略带了几分神秘,“这位郑小姐和罗家的三小姐是手帕交,据说两人自幼就交往甚密,十分合得来。”
褚浔阳提着茶壶的手愣在半空。
眼见着杯中茶水要溢出来,延陵君忙是抬手将那茶壶接了,道:“前段时间罗家治丧,郑嫣是登过门的。”
“所以呢?”褚浔阳有些不可置信的冷笑出声,“这便是里应外合了?”
用罗家大房的子嗣做饵,彻底计划罗、霍两家的矛盾,事情一旦演变出来,后果谁都难以预料。
“恐怕还不止这样,”延陵君眸色深远的悠然叹了口气,然后才又垂眸看向她道,“罗予琯是和霍家有仇,可是郑家没有,众所周知,你和那霍小姐交好,这事儿真要推演起来——其实还是很值得推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