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罗腾那小子明显是居心不良,但他倒也没太放在心上,可褚琪枫在褚浔阳面前的影响力却是不得不提的。
褚浔阳一走,这里的气氛也就马上恢复如常。
三个人,哪一个都是交际应酬的好手,几句话就又其乐融融的打成一片。
寒暄了几句,延陵君就被青藤带去了后院给方氏诊脉,而褚琪枫则是为尽地主之谊和罗腾一起去了前厅喝茶。
曾奇还是站在大门口,目送了几分分道扬镳的离开,最后却是意味不明的摇了摇头,命人关了门就去了后面思懿居褚易安的书房。
因为延陵君要过来给方氏把最后一点毒素引出来,所以这天褚易安和褚琪枫父子都告假没有上朝,这会儿他正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处理一些不是太要紧的宫门。
曾奇敲了门进去。
褚易安从案后抬眸看了他一眼,“有事儿?”
“延陵大人过来了,主上可要去侧妃娘娘那里看看?”曾奇道。
褚易安抿了下唇角,摇头道:“不了,等她醒过来再说吧!”
“是!”曾奇点头,心里想着方才在大门口看到的一幕就忍不住笑了,道:“主上,郡主这及笄礼行过了,也是大人了,都说是女大不中留,就算这一两年之内您没打算让她出阁,是不是——也该提前挑一挑了?”
褚易安的眉头挑了一下,自然一下子就分辨出来他的话里有话,就重新从手里卷宗上抬头看过去,“怎么?”
“您既然是不看好那位延陵大人,是不是也可以考虑一下旁人了?”曾奇道,虽然提起这个话题有些逾矩,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的话根本就不可能对褚易安产生任何的影响,所以也没太顾忌,道:“罗世子这两天似是格外殷勤了一些,属下瞅着也是冲着咱们郡主来的。咱们郡主那性子直,在这种事上还没开窍呢,殿下您也别太纵着她了,是不是该适时地提点两句?”
延陵君的身份背景太过复杂,褚易安打从心底里是排斥的。
而至于罗腾——
因为和罗国公府之间的关系微妙,他也未必就会看好。
与其这样两边不着调的拖着,在曾奇看来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倒是不如褚易安这个做父亲的出面给褚浔阳把明确的道路摆出来。
而作为父亲,褚易安更不可能对这个疼宠了这么久的女儿的婚事完全没有期待和意见。
想到这件事,褚易安的眉头就烦躁的拧了一下,最后却还是摆摆手道:“随她去吧!”
在别的事上他有时候会指引她,可是唯独感情——
他不想操纵和限制。
虽然明知道这样的放纵也许会让女儿未来的情路上走的比旁人坎坷,可是——
感情于他而言,是最神圣而不可侵犯的东西。
当初,他没能圆满得到的,已然是成了一生的憾恨所在,可是如今回想起来——
即使再如何的痛彻心扉,他一遍遍的扪心自问之后也仍是觉得庆幸。
不敢想象,如果当初他的生命中不曾有梁汐其人出现过,他的人生将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再怎么的波澜不惊,再怎么的仕途坦荡,再怎么的妻妾环绕圆满惬意,一旦缺失了她的存在,似乎——
他也就不是他了!
那一段感情,虽然最后无疾而终,却是他这一生里最鲜明的一抹亮色,永远都不会消褪。
其实从心底里讲,他也只是惟愿褚浔阳能够平淡幸福的过一生的,他也不是不可以在她还不及品尝情之为物的时候到来之前给她寻一门安稳平顺的婚事,让她遵从着“父母之命”嫁过去安享太平。
可是——
他却更不想违心的去操纵她的人生。
当初梁汐的所有都被她生在皇室的身份和使命死死的束缚,从私心上讲,他是愿意纵容褚浔阳,让她可以肆意而自在的去做她想做的任何事,以弥补梁汐那身不由已的一生之中所有的遗憾。
对他心里的想法,曾奇是十分清楚的,听了这话也就不再多言,直接将话题岔开道:“主上,那这一次侧妃娘娘的事——”
虽然罗皇后是有理由也有动机对方氏下手的人,可褚易安也并不是一开始就全信的,只是一番的明察暗访之下——
罗二夫人的死因没有丝毫破绽,种种迹象都显示出她的确是畏罪自杀。
而罗皇后的寝宫那里,也没有发现任何有外人做手脚的迹象。
所以哪怕是心里有所怀疑,到了这会儿基本也有了定论了。
想到罗皇后,褚易安就是眼神一黯,不过随后就飞快的掩饰了,沉吟道:“回头等方氏醒了听她自己的意思吧,她愿意留下就留下,想回慈修庵就送她回去,先养好了身子再说。”
“是!”曾奇点头应了,心里却是明白,方氏会留下来的几率并不大。
这边没了什么事,曾奇也就先行退了出去。
前院的事褚易安没管,仍是关起门来继续做他自己的事情。
*
褚月宁的婚期近了,这几天就在裁制嫁衣,褚浔阳过去帮忙选了几个花样,姐妹两个正在说这话呢,桔红就从外面寻了来,道:“郡主,侧妃娘娘醒了,您是不是先过去看一眼?”
“母妃醒了?”褚浔阳眼底的神色波澜不惊,面上却露出欣喜的笑容,提了裙子起身道:“走吧,过去看看!”
“我陪你一起去?”褚月宁也跟着站起来。
“不了,母妃这会儿身子虚,别吵着她,四妹妹的心意我替你转告了就是。”褚浔阳笑笑,握了下她的手,“回头等她大好了,四妹妹再去看她吧!”
对于那位总是冷着脸,连笑容都没有的方侧妃,褚月宁是打从心底里畏惧。
褚浔阳这样说了,她也就不坚持,亲自把两人送到大门口,就转身回了院子。
褚浔阳低头看着脚下路面,沉默着慢慢往回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