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手是好,但苏逸毕竟是个男人,真要论起近身肉搏,她还是处于劣势。
苏逸似乎是提前估算好了一切,根本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就大力往前逼近。
女人的脚步被迫连连后撤,最后也是砰的一声撞在了身后一株大树的树干上。
树上有几片半枯黄的叶子飘摇,落了一片在她肩头。
苏逸咧嘴一笑,抬手将那叶子拈起,笑的惬意自在,“为什么不杀我?这不合情理,给我个解释的通的理由,否则——”
他说着,顿了一顿,面上笑容不改,却明显带了几分恶意,“你的那些同伴应该也很快赶来了!”
“放手!”女人试着又全力推了一下他的手,力气较之于他却是始终差了些许。
要就近杀一个人她信手拈来,可是诚如苏逸所言——
她不能杀他!
女人终是有些急躁了起来,压在身后的另一只手手腕一翻,突然从宽大的黑袍后面抽出一柄造型奇特的弯刀,不由分说就朝苏逸身前横拉过去。
苏逸一惊,直觉的已经撤手,抽身而退避开锐利的刀锋,一时间心里却是懊恼不已——
他居然忘了,之前遇到的两次,这女人随身携带的武器一直都是一柄包裹严实的弯刀的。
他退的很快,却也还是被刀刃带起的冷风在外袍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苏逸的脸色突然尴尬的变了变。
那女人也是被他逼出了脾气,直逼上来将他制住,反手一扭他的手臂,苏逸一个防备不及,直接就被她压着单膝跪在了地上。
这样一来,也算是丢脸丢到家了。
苏逸面上自若的表情终于再也挂不住,变得铁青一片。
远处的山野间有草叶被人踩踏发出的声响迅速逼近,很显然,是其余的暗卫料理好一切回来复命了。
苏逸扭头看过去,眉头深锁,却是笃定说道:“你跟他们不是一伙儿的,你对他们有二心?你到底是谁的人?你——”
话到一半,女人另一只手中的弯刀已经一个翻转,手肘毫不容情重重卡在他颈后。
苏逸的两眼一翻。
女人已经一把推开他,他便是直直的扑倒在了眼前枯黄的草地上,失去了知觉。
女人却再也不看他一眼,收了弯刀又两下挽头发,捡起扔在地上的长剑顺手挽起一朵剑花。
火光飞溅,苏逸的颈边就被开了一道血口子,鲜血蓦然涌了出来。
“头儿!”几个黑衣人奔雷般迅速扑到眼前。
女人收剑入鞘,抬头的时候已经不动声色的扯过黑巾重新掩了脸。
苏逸趴在地上,脑袋歪在一边,面孔被杂草遮掩并看不真切。
几个黑衣人的目光狐疑的从他颈边汩汩冒血的伤口上扫了一眼,然后也就没多少在意,对那女人拱手道:“都已经处理干净了,可以回去复命了,不过官府那边——”
“我们只管照单杀人,随便他们去查!”女人说道,语气冷淡而无一丝的平仄起伏,说话间已经抬脚跨过倒地不起的苏逸走开了。
几个黑衣人互相对望一眼,谁也没问苏逸的来历,都赶忙跟上。
做他们这一行的,随手杀人都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一行十余人,身姿轻灵,不过眨眼功夫已经消失在黎明前最为沉寂而深刻的夜色当中。
洛水和墨雪赶到已经是一盏茶的功夫之后,见到倒地不起的苏逸,再见他颈边被血水整个人染红了的衣领几乎吓的魂飞魄散。
“阁主!”两人奔过去将人扶起来,赶忙探手去试他的鼻息,知道人还喘着气儿这才松了口气。
墨雪掏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给他处理伤口,洛水则是片刻也不敢耽搁的赶紧去准备马车,火急火燎的把苏逸带去附近的镇上找大夫。
苏逸醒来,已经是两天以后。
睁眼看着落在身上的夕阳余晖,还有点分不清现实和梦境,脑子里空洞洞的躺了会儿,想挪动脑袋的时候才觉得半边脖子好像都是麻木的,完全没有知觉一样。
“咝——”他抽了口气,下意识的抬手要去摸,却被凌空飞来的一枚棋子射中手腕。
大约是为了照顾他这个伤患,那棋子射出的方向虽然精准,但力道却是不大,只让他的手腕一麻,没能触到伤处。
苏逸本能的一个激灵弹起来,就听身后一个闲闲的声音道:“既然没死就赶紧走,别霸着我的地方!”
延陵君盘膝坐在稍远地方的另一张榻上自娱自乐的自和自己摆棋,那语气——
不说是有多幸灾乐祸,那神情却像是在驱逐一只误闯他领域的流浪猫。
苏逸才刚醒,脑子里还有点混混沌沌的,闻言就是一阵心酸,脸上表亲纠结的仿佛牙疼一样,啧啧道:“你这是对待病人的态度吗?我现在好歹也是个伤患,你就不能——”
看着那人事不关己的神情,后面的话他都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同情心”三个字,你跟延陵君这样的人提?他能用一百种能叫你听后气结不治身亡的话给你顶回来。
到了这会儿苏逸也就只是觉得无力,一动不动的呆坐在那里。
褚浔阳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情形——
夕阳下风景如画,静美异常。延陵君一身雪竹色的淡雅长袍坐在室内的棋盘旁边,容颜高贵雅致的落子,窗下的竹塌上,苏逸脖子上缠了绷带,只穿了身松松垮垮的寝衣无精打采的坐着,神情哀怨的盯着延陵君在看。
这场面,看着和谐,可是怎么看都叫人觉出点不对劲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