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的随意自在,不愠不火。
褚浔阳却是下意识的心虚,本能的回避他的视线,正色道:“你出来了,苏逸怎么办?”
“有映紫在呢,总不会叫他死在牢里的。”延陵君道,衣服湿漉漉的黏在身上也是着实难受,他烦躁的皱了下眉头,脸色也跟着有些不好。
“你先出来,我让桔红找身衣服来给你!”褚浔阳想了想就率先转身走了出去。
延陵君靠在那里,看了眼系在屏风支架上已经崩断的头发丝,和落在不远的一个盛放杂物的小盒子,嘴角扯了一下,又抬头看见褚浔阳影子映在了披风的背面,这才起身从浴桶里跨出来,粗略的拧了拧袍角和袖口上的水。
走出去,却见褚浔阳正在门口踟蹰。
他笑了笑,吹了声短促的口哨。
褚浔阳被惊了一跳,回头却见他已经湿漉漉的晃了过来。
随后外面已经有脚步声响起,浅绿匆匆赶了来,低声道:“郡主——”
褚浔阳硬着头皮走过去,将房门拉开了一条缝隙。
浅绿往里扫了一眼,看到站在她身后浑身湿透的延陵君,先是一愣,随后就明白了过来,点头道:“主子稍候,奴婢去去就来!”
言罢就自主的合了房门无声的离开。
延陵君随手脱了外袍扔到一边,里面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就连他腰腹间几块紧致的肌肉线条也隐约的勾勒出来。
褚浔阳不自在别过眼去。
好在是浅绿的动作够快,很久送了一套新的中衣过来,“郡主这里没有合适主子的衣物,这是奴婢从郡王爷的行李里面找出来的,主子先将就一下,您的衣服处理好了奴婢马上给您送来!”
延陵君接了衣服,将扔在旁边的外袍丢给她。
浅绿一直避讳着连眼睛都没敢抬,抱了衣服就急匆匆的走了。
褚浔阳从盆架上取了干净的帕子给他,自己则是一转身背对他坐在了外屋的桌子旁边。
延陵君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动作飞快的把湿衣服换了。
褚琪枫的身量还没完全长成,但好在为了舒适中衣一般都做的比较宽松,那衣服他倒是可以勉强将就。
褚浔阳听到后面没了动静才略带几分小心的扭头看过去。
灯影之下,延陵君穿一身白色的中衣坐在床沿上,也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见她看过来,他就抬手拍了拍床板,“过来坐?”
褚浔阳没动,仍是问了之前的问题,“你是以什么理由出京的?你走了,苏逸怎么办?”
她的不辞而别只是为了造成一种东宫和苏逸之间结仇的假象,而延陵君则是把这件事升华渲染起来的关键。
就算她走时没和他打过招呼他也能够明白此中利害,可是她前脚这才刚走,他后面却就抛下身陷囹圄的苏逸不管紧跟着来了。
“那就当我见色忘义,也将他弃之不顾了好了。”延陵君笑道,却是不以为意,“不过现在也不是操心这事儿的时候,这会儿京城的整个勋贵圈子都知道我是追着你出京来的,还是想想回去之后这件事要怎么善后的好吧!”
为了后面行事方便,必须给所有人一种明确的认识——
苏逸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倒向东宫的阵营里来的。
延陵君和他的交情好,按理来说这个时候是该替他奔走,也和东宫闹点嫌隙出来,这场戏看着才足够逼真。
可是他却偏偏没按常理出牌,直接弃了苏逸,反而是司马昭之心,火急火燎的追着褚浔阳出京了。
横竖真正需要翻脸的是东宫和苏逸,延陵君站在哪一边儿——
好像都影响不大。
只是么——
一个重色轻友的名声抛出来,对他自己总归是不好。
并且这一次他也明显是要报复褚浔阳的不辞而别,连带着把她也搬到明面上来了。
褚浔阳张了张嘴,下意识的想说什么,可是突然想到出来那天褚琪枫和她推心置腹所说的一番话,心里就又乱了起来。
延陵君的唇角翘起,一直都在看着她。
这种注视,越发让褚浔阳觉得心里堵得慌。
迟疑了片刻,她便起身慢慢的走过去。
因为她一直是有些心不在焉的垂眸注视着地面,所以延陵君并没有看到她此时完整的情绪,只是见她朝自己走过来,唇角翘起的那个弧度就越发明显了起来。
然后,他冲她递过去一只手。
他的手指指骨匀称,手掌宽厚,灯光映出手掌内侧略有一点儿泛黄的薄茧,那色泽反而显出几分暖意来。
褚浔阳盯着他擎在半空的手掌,抿了抿唇角,几乎没有经过任何思想抗争的就把自己的手指放在了他的掌心里。
手指递过去的一瞬,她却也突然湿了眼眶——
褚琪枫说的没有错,在延陵君的这间事上,她的确是已经飞蛾扑火不顾一切了。
哪怕褚琪枫和她分析利弊动之以情的说了那么多,可是在延陵君出现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也依旧不是推开他,而是出于本能的想要抓住些什么。
之前匆忙出浴,褚浔阳的身上也只披了一件半厚的宽袍,这会儿手指微微有些凉。
延陵君就势捉住她的指尖,手上发力将她往前一带就轻而易举的将她拢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