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驿馆的占地不大,彼时里面刚好没人。
虽然换了衣裳,但是两人的衣着也像是殷实人家出来的,坐堂的大夫立刻含笑迎了上来招呼。
“我家夫人这几日有些不舒服,大夫给看看吧!”香草道,扶着罗予琯坐下。
那大夫探手给罗予琯探脉。
这种地方没讲究,也没有悬丝诊脉或是用帕子遮掩的规矩,他的手搭上罗予琯手臂的时候罗予琯还很是不习惯的瑟缩了一下。
大夫捻着胡子摇头晃脑的替她细细把脉,她的另一只手还是死死的攥着拳头,几乎在掌心里掐出血来了,心里一遍遍的默念千万不要出事千万不要出事,因为太过紧张的缘故,就连那大夫的手似是无意的在她手腕上左右游移了两下都没察觉。
最后还是香草看不过去,不悦道:“怎么样?我家夫人到底是什么病?”
那大夫谄媚的笑了笑,欢欢喜喜的对罗予琯抬手一揖,“恭喜这位夫人,您这得的可是喜脉啊!”
罗予琯的心里咯噔一下——
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了起来。
她用力的咬着嘴唇,用疼痛来让自己保持清醒。
香草却是吓的脸色都白了,立刻冲上去,大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喜脉?我揭秘——”
话到一半,就又猛的打住了话茬儿。
罗予琯是个没出阁的小姐,可是这所谓的喜脉——
也不是空穴来风。
她的年纪也小,都是头次经历这回事,回头想想自己娘亲怀弟弟妹妹时候的情形,香草立刻就吓的魂飞魄散,几乎站也站不稳。
罗予琯的反应则相对要平静许多,最起码表面看上去是这样,木然的抬手抚上依旧平坦的腹部。
那大夫瞧着两人的脸色其实已经看出了端倪,却仍做不察,笑眯眯的恭喜道:“夫人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喜脉了,这一胎的胎象稳定,只是您这身子有些弱,回头定要多补一补,要不然生产的时候怕是有困难。”
罗予琯一语不发,又坐了一会儿才扶着桌角起身。
那大夫的目光一扫,赫然发现她压在桌角的手指隐隐发抖,目光就跟着隐晦一闪。
香草一直六神无主,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掏了银子付账,然后扶着罗予琯走了出去。
那大夫捏着手里一脚碎银,目光又是连着闪了几遍。
罗予琯一声不吭的被香草扶着上了车,上车之后香草就再也忍不住的哭了出来,抓着罗予琯的手道:“小姐,这可怎么?这可怎么办啊?”
如果罗予琯只是*,那好好说,最起码表面上没人看的出来,可是这会儿有了身孕——
两个多月了,三个月就要开始显怀了,到时候还不是死路一条。
罗予琯用力的闭着眼,死死的攥着自己的袖子,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她和苏霖最后那几次,那几天接触的频繁,她原是想要尽最大的努力替自己谋前程的,不想却是鸡飞蛋打。
若是这喜脉早几个月诊断出来,她也会喜不自胜,多了筹码在手,还能逼着苏霖就范,可是现在——
她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苏霖会突然没了。
否则——
在一起的时候她也不会毫无顾忌,就是用力避子汤也不至于留下这样的后患。
现在该怎么办?
这边她正心急如焚的想着,香草那里也在不住的思量,想了半天,忽而又是一把用力握住她的手道:“小姐,趁着现在事情还没闹开,不如——奴婢这就回去,让那大夫给您开一副药?”
趁着现在肚子还没出来,赶紧将孩子拿掉,或者还有希望。
可是堕胎的风险太大不说,更容易损了身子。
罗予琯也知道这个孩子不能留,可也着实是拿不定注意。
她一直不吭声,香草想着,就又怕的哭了起来。
快到罗国公府的时候两人换了衣裳下车,罗予琯的脸色惨白,木偶一样被香草扶着。
烟儿本来是跟着两人出来的,可是后来两人雇佣了马车就断了联系,在后巷探望了许久,才又瞧见两人回来。
远远的看着罗予琯的脸色不对,她心里生疑就赶紧躲了起来。
香草怎么想都还是觉得害怕,想了想还是拽住了罗予琯道:“小姐,这事儿您还是尽快拿主意吧,前几天我还看烟儿那丫头鬼鬼祟祟的跟着,万一被她知道了——趁着现在还没显怀,真的不能犹豫了!”
“闭嘴!”罗予琯沉声道,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香草还想说什么,可是看着她的脸色又不敢,只能咬牙忍了。
两人进了巷子,烟儿却是被他们的对话听的云里雾里的,正在心不在焉的时候,冷不丁斜面上被什么尖锐的一挠。
她吓了一跳,间教室一声往后跳开,却发现脚边不知哪里来的一只流浪猫正盯着她。
烟儿叫过之后就知道不妙,果然一抬头,罗予琯主仆已经气势汹汹的冲了回来。
罗予琯的脚下一个踉跄。
烟儿的脸色一白,扭头就跑,一边跑一边就要开口唤:“来——”
“还不抓住她!”罗予琯厉声道,说话间却是早了香草一步上前一把拽住了烟儿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