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浔阳秀气的眉头忍不住皱了一下,随后却是若有所思的摇头,“睿亲王还在楚州军中住事,现在他自己的位置本就敏感,要是拉拢了苏逸,那就太惹眼了。”
褚信是皇帝在这世上仅存的兄弟了,当初因为褚氏的灭族血案,皇帝一直觉得对这个弟弟有所亏欠,所以对褚信是相当的信任和器重的。
褚信也很有分寸,这么多年来一直循规蹈矩,虽然占据着一人之下的高贵地位,可是却从不逾矩。
是以,他和皇帝之间才能不生嫌隙,一直都处的十分融洽。
“可是睿亲王府的这位郡主啊——”延陵君眼中光影闪烁,那笑容花枝招展间却刻意藏了点什么。
“是啊!”褚浔阳却是不肯上当,抿了抿唇角,颇为感慨道:“他们将我这位堂姑教养的太好了,莫说是我自愧不如,就是我那些皇姑,皇室出来的正牌公主,在仪容气度上也都要被她比下去一大截。”
现如今她对延陵君的事情格外敏锐,褚昕芮对延陵君绝对是存了好感的。
可是在她当面挑衅奚落的时候,褚昕芮却能做到面不改色的微笑以对,这就这份处变不惊的气度——
哪怕是男人都未必做的到,可是于褚昕芮而言——
信手拈来!
很显然,褚昕芮是那种十分自控,也始终记得自己身份本分的人。
她能将很多的事情收放自如看的很淡。
其实就算是延陵君不是先有了自己,以他这样出身完全无从考究的身份——
睿亲王也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将自己唯一的嫡女嫁给他的!
褚昕芮很明显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她会对延陵君示好,却不逾矩——
其实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褚浔阳才根本就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进而一笑置之的带过了。
褚浔阳说着,就又看了延陵君一眼,道:“当初小王叔的腿脚不便,其实睿亲王的打算也不无道理,总要联姻一门好的婚事,将来她的岳家才能帮衬着支撑王府的产业。说起在教育儿女的用心上,他在这个女儿身上花费的心思只怕都要比花在小王叔身上的还要更多一些。”
一个家族,想要屹立不倒,总要花费心血去经营。
说起来——
睿亲王这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延陵君笑笑,忽而如释重负的长长吐出一口气。
褚浔阳不解,抬眸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还好你父亲没有在你身上花费这样巨大的心血,倒是叫我捡了个现成的便宜了。”延陵君道,抬手轻轻揉了揉她脑后发丝。
褚浔阳瞪他一眼,“你这是在讽刺我粗鄙无礼?没有小姑姑那样的礼仪风度吗?”
“哪有?”延陵君笑道:“我这是夸你率真可爱,如若当初太子殿下真将你叫养成常宁公主那样的话,我就——”
这段时间,这人是越发有得寸进尺的架势,口无遮拦,什么话都信手拈来。
听了他的“夸奖”,褚浔阳就不自在的红了脸,再听他后半句话,立刻就是眉头一挑:“你就怎样?”
分明就是做好了一旦他反说反悔,就要当头给他一拳的准备。
延陵君看她这副模样,眼中笑意就越发浓烈了起来,弯身下去,双掌撑着膝盖,近距离的仔细打量起她的脸孔来。
褚浔阳被他这样目不转睛的盯着,皱眉往后退了一步。
“我还是会认定了你!”延陵君却是突然道,不知不觉间,他脸上表情也转为一片肃然庄重,那么一本正经的架势,让褚浔阳也跟着莫名的心口一震。
她看着他,神色讶然而迷茫。
延陵君的手指点过她的鼻尖,就在褚浔阳以为他还说些什么更震撼的话的时候,他面上收敛不见的笑容却又在一瞬间莫名开到最绚烂的低声道:“哪怕脾气不好,我家芯宝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呢!”
这番论调,褚浔阳是头次听到。
如是被人当头棒喝,先是反应不及的瞬间愣住,然后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本来有些羞红的脸皮更是刷的一下红了个透彻,煮熟了的虾子一样。
延陵君是很乐意欣赏她脸红害羞的模样了,毕竟在她身上这样的情绪不可多得,仍是弯腰保持一个平衡的视角含笑看着他。
褚浔阳怔愣过后才是后知后觉的发现——
她现在和这个人已经没有办法正常交流了。
怒然的一甩袖,她便是转身就走,步履匆匆,像是跟谁堵着气一样。
延陵君看着她那样子,就更是直接笑的直不起腰来。
这个丫头,看着强势霸道,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没长大的女孩儿罢了,她的喜怒哀乐,其实——
只要肯于用心,就都很好掌控的!
只是——
到底也是这个生存环境使然,才叫她养成了那样一种个性,总是患得患失,去计较许多男人世界里面的事情,而不肯将这个包袱放下。
这样想着,延陵君也就慢慢的敛了笑容,眼中有莫名深邃的情绪缓缓的浮现。
*
苏逸在那边的小路上站了许久,一直都有些魂不守舍,过了好一会儿才逐渐回过神来,重新稳定了心绪,继续朝大门口的方向走去。
因为今天过府的客人太多,门口被各家的马车轿子堵的水泄不通,他的马车无法通行,干脆就直接牵了一匹马,从右侧看着没有那么拥挤的巷子里行过。
拐出了巷子,他才翻身上马,忽而听得那围墙之内有人一声尖叫,是个凄厉的女声,惶恐而尖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