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易安紧绷着唇角,一直没有表态,可是曾奇却分明瞧见他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手指一寸一寸的捏紧。
半晌,他才缓慢的开口,语气平稳而无一丝波动的道:“曾奇,送太医出去!”
“微臣告退!”几位太医如蒙大赦,连忙叩首,跟着曾奇退了出去。
桔红和浅绿一直都忧心忡忡的注视着床上的褚浔阳,这时候桔红才终于忍不住一咬牙,走到褚易安面前,一拱手,正色道:“殿下,请您恩准奴婢出去一趟。”
褚易安缓慢的把目光移到她的脸上,没说话,带起来的压来还是叫桔红觉得难以忍受。
见他没有明确反对的意思,桔红就一垂首,快步走了出去。
屋子里寂静无声。
褚易安孤身站在屋子的正中,那背影巍峨笔直,却像是一座沉寂在那里,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出来的火山一样。
浅绿和青藤两个也都屏息敛气,忧心忡忡的看着床上昏睡中的褚浔阳。
桔红去了又是大半个时辰,回来的时候满头大汗,衣物都被汗水湿透了。
听闻她奔进来的脚步声,褚易安终于回头看了一眼。
桔红和浅绿之间隐晦的交换了一个神色,浅绿也只是从她眼中看到了一线明显的失望情绪罢了。
褚易安是何等敏锐的一个人,自是早就从这两个丫鬟身上瞧出了猫腻来。
“说吧!”这时候,他才冷着声音开口。
桔红一咬牙,当着他的面跪下去,开口的时候却是干脆利落,没有半分犹豫,“之前延陵大人离京之前,郡主曾经托他帮忙配了一副药,说是要阻止康郡王南下楚州!”
褚易安闻言,一直不动如山的表情终于出现了裂痕,他骤然深吸一口气,微微仰头闭了下眼,重新再睁开眼的时候脸上神色依旧冷静的看着床上的褚浔阳道:“你是说浔阳她现在就是——”
“八成是了。”桔红道,语气也不禁带了几分急切道:“奴婢本来也不敢确定,所以方才特意去了趟陈府,在延陵大人那里也没有找到药或者方子。”
延陵君配药很多时候都是随行而起,不会刻意的留药方,但是自从带了深蓝之后,深蓝有意偷师,他便行了个方便,后面再让深蓝帮着抓药的时候一般都会给药方,只是不允许深蓝留的太久,以免泄出去会有麻烦。
这一次他走的很急,桔红回去,除了搜了他的药庐也找了深蓝的屋子,却是什么也没找到。
如果不是延陵君真的什么也没有留下,那么就只能是另一种可能——
也是有人在盗药的时候顺带着细心的把药方也一起窃走了或是销毁了。
听到这里,褚易安终于是任务可否的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曾奇送走了太医从外面进来,瞧见他的神情就是心下一紧,忙道:“属下这就进宫去请陈老过来!”
陈赓年想见褚浔阳的念头并非是一朝一夕了,从宫里给皇帝请脉出来,听了曾奇的来意,立刻就跟着来了,可的待到摇头晃脑捻着胡子给褚浔阳把脉之后,却是勃然变色,怒骂一声:“混账小子!”
褚易安对他的性情习惯知道的不多,桔红和浅绿却是更清楚一些。
“陈老,您也没有办法吗?”浅绿倒抽一口凉气,试着开口问道。
陈赓年在京这么多年,一直都被认为是太医院的泰斗,虽然延陵君是他的师侄,但是这么当面被比下去,多少有些尴尬。
他原是想要发作,可是当着褚易安的面又觉得不方便,忍了忍,仍是气呼呼道:“这药不是什么要命的东西,但是效果不赖,这么一次下去,郡主丫头好歹得睡上半个月,我老头子不做那些旁门左道的东西,殿下您能等则等,不能的话——”
他说着,就又撅着胡子喘气,凉凉道:“不能等就赶紧追那小子回来吧!”
“殿下——”青藤闻言,立刻就上前一步,神色忧虑不已的看着褚易安。
入宫只是昏睡半个月的话倒还好说,现在的问题是在东宫里做手脚的凶手并没有拿到,如果半月之后对方故技重施再来一次呢?
总不能是让褚浔阳就这么一直睡着,等着延陵君回来吧。
而褚易安的心里却更清楚——
延陵君和苏逸这一趟走的凶险,能不能真的全身而退都不好说。
说是自私也好,总归——
他是不能拿女儿去冒险的。
“有劳陈老了,改日本宫一定亲自登门道谢。”深吸一口气,褚易安道。
陈赓年撇撇嘴,神情之间却带了几分尴尬道:“殿下言重了,都是那臭小子不知轻重,回头等他回来,我老头子一定亲自待他上门谢罪!”
浅绿闻言,神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这老爷子真的是在替自家主子求情,而不是泼凉水吗?
褚易安冷着脸,没说什么。
陈赓年就背着药箱颠颠儿的跟着青藤走了,褚易安才对立在门边的曾奇道:“你——”
“殿下!”桔红连忙一步上前,主动道:“这个时候要快马加鞭出京追人已经来不及了,奴婢有办法,尽快递信给延陵大人!”
她们和延陵君之间有秘密的传信途径。
这种情况下,褚易安自然不会拒绝,冷着脸点了点头,只撂下几个字就转身走了出去,“实话实说!”
“是,奴婢明白!”桔红匆忙应了。
待他走后,和浅绿又各自回头看了眼床上睡着的褚浔阳,都是面色发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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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奇跟着褚易安从锦画堂出来,也没等回到褚易安那里就已经不安的开口道:“殿下,用人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手脚做到了郡主那里,此事非同小可,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