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容不下苏逸的同时也会同样的容不下他。
也的确是如苏逸所言,如果皇帝的部署真的周密到让他一定要栽进去,延陵君留下,也只是多死一个罢了,而就算两人合力扛过去,那么随之而来,也会是皇帝对两人疯狂的报复。
怎么算——
似乎都是赔本买卖。
延陵君心里也是早就将一切的思路理顺,这会儿才终于扬起唇角露出一个笑容,抬手拍了下苏逸的肩膀道:“那你就自求多福吧,能活着回来,我就一剂毒药毒死了他,给你庆功,要是不能——”
他说着,刻意的顿了一下,随后的笑容就更加肆意洒脱道:“我也送他上路,替你报仇雪恨了。”
“呵——”苏逸仰天笑了一声,却道:“早知道你这么大方,在出来之前我就该先让你一剂毒药送了他走的,也省了后面的麻烦了!”
皇帝在延陵君的手里,想要了他的命实在是轻而易举,只是在于他死之后随之而来的后果会是怎样罢了。
开了两句玩笑,气氛倒是活络了不少。
延陵君取下自己马背上的褡裢整个儿丢给苏逸,道:“拿着吧,关键时刻止血保命会有些用处。”
说完又对映紫道:“你跟着他去吧,到时候他要实在不争气的话,就把他扛回来!”
言罢也就不再等苏逸的后话,就利落的调转马头,扬鞭而去。
苏逸控马在原地,看着那一大一小两个背影逐渐隐没在缓缓降下的夜色中,唇角的笑容却是渐渐的淡了,最后消失无踪。
“走吧!”最后,他的神色一凛,扬声道:“启程!”
*
因为皇帝的密旨提前送到,是以褚琪枫和褚琪炎那里早有准备,打点好了一切,等到苏逸赶到,双方简单的交接了一下,两人就带了一支三千人的精锐队伍启程赶往楚州。
苏逸接手这边的军务,也大略的看了看,其中关系就一目了然。
经过两个多月的对峙,苏杭手上本来的十万水军,如今也只剩两万有余。
其实真要说起来,以褚琪炎和褚琪枫之中任何一人的能力,想要将他拿下都不在话下,只是在最后的一段时间内,皇帝又下了一道圣旨,让两人务必生擒苏杭,将他活着带回京中过堂受审。
这样一来,反而就有了难度。
褚琪枫和褚琪炎是怎么想的苏逸不知道,可他自己却是十分清楚,皇帝留下了这最后的一个残局——
就是为了用来招待他的!
如果不是这会儿楚州刚好出了事情,应该也用不了多久,他会以褚琪枫和褚琪炎指挥作战不利为名将两人撤换下来,还是会遣了自己前来。
苏逸翻看了整天的战报,初到军营的这一整天,他除了去见过郑铎一面之外,就再没有出过大帐,连身边的人也都全数遣散了,只在傍晚的时候有亲兵送了一次过去,之后所有人看到的就只是他坐在案前翻阅战报的影子落在帐篷上。
夜色三更。
虽然已经是六月,但江边这里,夜里的风还是带着是十分湿冷。
晚上值夜的士兵都使劲裹紧了衣领,但尽管是这样,也还是难以完全抵挡困意,拄着手中长枪昏昏欲睡。
这段时间,敌军在战场上连连失利,已经士气大损,所以相对而言,朝廷这边的队伍里大家反而是松了口气,戒备的也没有那么严了。
苏逸的大帐外面有三重岗哨,夜色寂静之余,外围一队巡逻的士兵匆匆而过。
离着大帐十丈开外的几个士兵抬头看了眼,然后继续拄着长枪打盹儿。
那一队士兵过去之后,夜色就又再度恢复了寂静。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又有一队士兵从另一侧走过去。
如此几次,所有的岗哨也都不当回事了。
就在一切看似最为风平浪静的时候,外面稍远的地方,与这帅帐相邻的另外一座帐篷里,毡子上面缓慢无声的被人以利刃划开了一道口子,随后一支弓弩搭了过去,月色下有幽蓝的寒光闪烁。
方才几次从苏逸帐篷外面巡逻过后,已经找到了最佳的角度,那人从容不迫的控制着弓弩,对准了最合适的位置。
嗖——
夜色中有锐利的风声破空。
昏昏欲睡的哨兵猛地惊醒,听到的却是有什么钉入皮毡上的闷响,然后随之而来是帐子里的一声闷哼。
下一刻,正坐在案后的那个人影就在篝火映衬的倒影之下缓缓的扑倒在了桌子上。
“刺客!有刺客!”不知道是谁破空喊了一嗓子,周围立刻就炸开了锅,有人冲进帐子里去,大声喊着,“大夫,快找大夫,主帅中箭了!”
也有人在外面四处奔走,大喊着,“封锁营门,捉拿刺客!”
一时间,前一刻就景物风声的军营里已经炸开了锅,鸡飞狗跳,喧嚣叫嚷成一片。
郑铎披了衣服匆匆赶来,黑着脸进了帐子,里面一阵忙碌过后,却是有人抬了一副担架进去,随之而来的大夫只进去走了过场,就一个个面如死灰唉声叹气的退了出来。
不多时里面两个士兵抬着担架出来,上面被白布掩住的,是一个身形颀长的男子的身体。
从帐子里出来的时候,适逢吹起了一阵风,将那白布嫌弃,
下面露出穿着银色铠甲面容姣好的年轻男子的脸,只是这会儿他的面色乌青而无一丝的生气,直挺挺的躺在那里。
“还不掩上!”随后跟出来的郑铎大声呵斥。
士兵赶忙将白布捡回来,重新遮掩着,将那担架你抬到了帅帐里。
外面郑铎气急败坏的调动了士兵,一边封锁消息,一边全营搜查,捉拿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