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则对方骂了他阴损,二来又贬低了他的头脑。
第一条的事实他无从反驳,而第二条他若是反驳,也也便是等同于亲口承认了自己的阴损。
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这般轻视羞辱,那人顿时就是面色涨红,死死的盯着她。
就在这时,却是听得帐外扑哧一声不太明显的浅笑声传来。
褚浔阳瞬时收摄心神,眉峰一敛循声扫过去一眼。
只是被大帐的阻隔,却是什么也看不到的。
那人显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怒然唤了一句,“来人!”
两名亲兵掀开毡门走了进来。
他也无心多留,只道:“看好了她,别出岔子!”
言罢就一把撩开了毡门大步走了出去,转身匆匆往右侧迎过去几步,果然就见那里裹着暗金色披风的年轻男子正拢里面蟒袍的袖子站在风中傲然而立。
这男子看上去也就二十上下的年纪,肤色很白,凤目挺鼻,眉飞入鬓,一眼看去,那样貌并不说是多么的惊艳绝伦,但是五官综合在一起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有些雍容,有些高傲,更多的——
又似是透出几分森然的邪佞之气来。
彼时他正薄唇微抿,眼梢上染了几分笑意,看着远处天际的流云。
那人从帐子里走出来,见到他就恭恭敬敬的行礼,“殿下!”
“嗯!”男子应了一声,侧目看了眼他暗沉的脸色就又忍不住好心情的笑了笑道:“不过一个小丫头的义气之言,常将军还要跟她认真吗?”
“是!”那人应了,态度恭谨,却是拿眼角的余光悄悄打量着男子的神色——
褚浔阳的那句“阴损”骂的正主儿可是他呢!
自家这位主子的脾性,但凡和他有过接触的人都知道,别看他平时总一副和气的模样,可是分明他再怎么笑着的时候眼神里都是清冷明澈的一片。
“主子要怎么处置她?西越那边一路都封锁了消息,这会儿若是出其不意的话,或者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常将军试着道。
男子却未马上接话,仍是神色深远的看着远处。
常将军也不敢再随便出主意,只是心思有些游离陪在旁边。
又过了好一会儿,远处有一个便装探子疾走过来。
“怎么样了?”男子挑眉问道。
“很奇怪。”那人道:“昨日一早康郡王带人去了昌州方向接运粮草,按理说昨儿个下半夜就该回城了,可是楚州那边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好像——他沿途被什么事情给耽搁了。”
常将军忍不住咝咝的抽了口气,太土朝男子的看去。
男子的眼睛眯了眯,里面有幽暗的冷光一闪而过,片刻之后才似是有些遗憾的沉吟道:“这可就难办了!”
常将军想了想,却是不以为然,道:“这位浔阳郡主再怎么说都是西越太子的掌上明珠,南河王府和东宫虽然不睦,但是在这件事上也不敢只念一己之私吧?如若南河王世子会将浔阳郡主的生死弃之不顾,那岂不也等同于是在西越太子面前将自己往绝路上逼吗?”
就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褚其炎若是敢不管褚浔阳的死活只顾打仗,回头就算他立下战功,褚易安也一定不会放过他。
而西越的那位太子殿下的手段也是非常了得的。
男子抿着唇角,一直不知可否。
常将军看着天色,渐渐地便有几分急躁了起来道:“主子,事不宜迟,大军准备了一夜,就是等着今天的一场大战,再者——换个方面想想,康郡王不在楚州,对我们来说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男子抿着唇角想了想,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正在思忖权衡的时候,就听帐子里褚浔阳不悦道:“不是说去给本宫传膳了吗?好歹本宫现在对你们主子还有点用处,这么饿着我,就是你们南华人的待客之道吗?”
常将军听了这话,脸都黑了。
片刻之后那个青衣婢子就神情忐忑的从里面出来,低垂着眉眼小声道:“殿下,将军——”
“呵——”那男子倒是不见恼怒,只就哑声一笑,“这位浔阳郡主倒是个妙人儿啊!”
常将军冷着脸,一挥手道:“去准备吧!”
“是!”婢女应声,屈膝一福转身快步的离开。
“主子——”常将军这才又有些急切的对那男子道。
男子的目光看着别处,过了一会让才似是妥协,略一点头,“既然你有信心,那就去吧!”
“是!”常将军松一口气,赶忙气势如虹的答应了,见他再没有别的吩咐就先行下去准备了。
待他走后,见那男子一直静立不动,他身边侍从就试着开口道:“殿下不准备去督战吗?”
“督战?”男子喃喃的念了一句,随后眼中笑意敛去,整张脸上的表情奇迹般的呈现出一种冰冷而晦暗的神采,叹息着摇了摇头道:“这一仗——可是不见乐观那!”
那侍从一愣,神色茫然,“那您还让常将军去?”
男子的唇角勾了勾,只就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却是没说什么,只就拢了拢身上披风,转身离开。
*
褚浔阳受制,动作不便,由婢女服侍着用了早膳,外面的车辇就已经准备好了。
两名婢女将她扶车,她也一个字都没多问,被重兵护卫着往营行去。
彼时常将军已经带兵先行,前面三里开外的旷野上和褚其炎对上了。
双方点齐了人马,剑拔弩张的拉开了阵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