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成又是褚信的手笔。”南华太子不甚在意的摆摆手,“他们国中内斗的事,不用管!你去传个信,把老六叫过来吧,他既然是奔着本宫来了,如果本宫不能如愿叫他见上一面,怕是他也消停不了。”
“是!”
李维应声退下,南华太子随手又拿起桌上帖子看了眼,眼中闪现一抹玩味至深的笑容来——
褚浔阳居然没事!
那个丫头——
还真是——
命大啊!
这样想着,他就是眼眸弯起,莫名的笑了笑。
过了一会儿,听到帐外的脚步声,他便是赶忙收摄心神,将那帖子压到了一摞书底下。
然后紧跟着大帐的毡门就被人从外面掀开,穿一身暗紫色朝服的六皇子从外面款步走了进来。
“臣弟见过皇兄!”六皇子走上前来,含笑见礼。
虽然生了一副儒雅的面孔,不过这人的眼神却是天生带了几分阴唳的邪气,任凭是谁第一眼看了就都能觉出来不是个安分的主儿。
南华太子坐在案后没动,抬手想去拿茶盏,想起茶水冷了,就对跟进来的侍卫道:“给本宫换一杯茶来!”
“是!”那侍卫捧了茶碗出去,不多时回来,重新给两人上了茶。
六皇子也不认生,丝毫也不为不请自来而觉得尴尬,捧了茶盏就在下首选了张椅子坐下,笑道:“臣弟的差事刚刚办妥,正准备回京复命,途经此地,得闻皇兄刚好在军中坐镇,就过来和您打个招呼。听说这几天战事上很有些波折,皇兄可是还好?”
“劳老六你惦记了。”南华太子淡淡说道,捧着茶盏靠在椅背上慢条斯理的喝,“不过老六你这一趟倒是瞎操心了,本宫和你一样,只是公干路过此地,正赶上这边军中生变,才过来看上一眼。至于战事么——”
他说着,刻意顿了一下,随后就又闲闲笑道:“这里是主帅不是本宫,也轮不到本宫来过问,前两天本宫就已经上了折子递送回京,请父皇定夺了。”
他来这里分明就是为了夺取兵权的!
现在常思铭被杀,军中群龙无首,正是最合适的时机,他会就这么放手?
六皇子目光隐晦一闪,心里疑窦丛生。
他垂眸喝了口茶,掩饰住眼底的情绪,定了定神才又神色如常,带了几分忧虑之色的朝案后的南华太子看去,道:“常将军的事,臣弟也有所耳闻,不知道是否属实?”
“你想听实话?”南华太子道。
常思铭是被他在两军阵前当场斩杀的,不巧的是还被褚浔阳刻意渲染了一番,不用想他也知道现在外面会传成什么样子——
无非是他这个一国储君气量狭小居心叵测,为夺兵权而容不下有功之臣,更是丧心病狂将其斩杀之类。
而且——
这样的奏本应该不日就会呈上皇帝的御案。
六皇子的眉毛一挑,不觉也重视了起来,干笑道:“皇兄的为人臣弟是信得过的,外面的流言蜚语不足取信,常思铭敢于当众冒犯皇兄,本就是居心叵测,对我们南华的皇室不敬,皇兄给他点教训也是应该。”
南华太子笑笑,那笑容之间却带了几分苦涩,“是么?可常思铭毕竟也是朝中的老人儿了,老六你能设身处地的理解本宫的作为,父皇那里——”
他说着,就是有些怅惘的兀自摇头。
六皇子又再敷衍着干笑了两声,低头喝茶掩饰住情绪。
过了一会,他才又重新说道:“对了,皇兄你的折子是什么时候送回去的?父皇派来接替的人手何时能到?如果所需的时间不长的话,臣弟就在这里等上两日,待到接盘的人来了再和皇兄一道儿回去!”
“我?”南华太子缓缓的吐出一口气,眼中神色莫名一闪,却是没说什么。
六皇子暗暗打量他,自是将他眼中神色看了个透彻。
兄弟两个言不对心的彼此打了半天的太极,六皇子也没试探出什么具体的信息来,就寻了个理由起身告辞出来。
“殿下!”他的随从在外面,赶忙迎上来。
“走吧!”六皇子道,说着又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帐篷,眼底闪过一抹杀机凛冽的冷笑。
带着随从回了自己的帐篷,他立刻就是面色一肃,吩咐道:“叫人去查查常思铭,看他那里到底是有什么问题,本王瞧着老三方才言不由衷,绝对是话里有话!”
“是!”那侍卫应了,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这边南华太子才刚送走了六皇子不久,李维就回来复命,说是褚琪枫方面已经交涉好了。
“殿下,六皇子留了人在帐外窥测,眼下非常时期,让他知道您和西越人有所接触怕是不好,是不是属下先去引开了?”李维问道。
“不用,他愿意跟就叫他跟着吧!”南华太子道,一边取过披风飞快的系上,然后就掀开毡门大步走了出去。
时值午后,这边塞之地的天地开阔,一眼看去,就叫人有心旷神怡之感。
他刻意换了身深色不很起眼的袍子,带着李维疾走出营,打马往前面约定好的一处山谷行去,路上暗暗思忖着对方此举的用意。
“睿亲王褚信在西越国中的地位很高,轻易不能撼动,而且那也是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虽然这一次被几个小辈的破了局,但是康郡王兄妹想要拿住他切实的把柄怕是也不容易。”李维边走边是思忖着说道:“他们会不会是想要从殿下这里着手,坐实了睿亲王的罪名,好将这个隐患一举拔除?”
“真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南华太子的眼睛眯了眯,看着远处的山色,唇角虽然翘起了一抹笑,但那笑容却只是维持着一个表象,并没有任何实质。
李维回头看他,神色狐疑。
其实多半的时候李维是十分本分不多话的,这一次也是例外,遇到了这样关系重大又错综复杂的事情。
“这次的事你得要先摒弃局势,只从人情方面考虑。”南华太子却是难得的心情好,把玩着手里马鞭慢慢道:“别忘了,这一次出事可是褚浔阳,就算是围着大局考虑,褚琪枫要选择和本宫合作冰释前嫌才能得到最大的好处,可是据本宫对他们兄妹的了解——”
他说着就自顾摇头一笑,说不上是唏嘘还是嘲讽,“若是换做别人也还罢了,可是褚浔阳险些因为本宫的介入而丧命,哪怕现在被救了回来,你又觉得他当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