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到一半,才忽而睁开眼,眼睛里迸射出浓烈又愤恨的杀意来。
褚昕芮被他的神情骇住,心里隐隐一抖,不由的瑟缩了一下。
她在等着褚易简的后话,可是褚易简的话却是就此打住,再没了后续。
又过了片刻,他才弯身把褚昕芮扶了起来。
他看着她的目光温和,就好像方才那一刻嗜血的冰冷就只是一场幻觉一样。
褚昕芮满脸的雨水,甚是狼狈。
褚易简眼中掠过一丝心疼的情绪,将她腮边的乱发拨开,却又突然问道:“害怕吗?”
褚昕芮一愣,随后才是坚定的摇头,“有五哥在,我不怕!”
千古富贵险中求,他们走的这一条路又是惊险中的天险。
其实若真说是一点也不怕,那是假的。
说不怕——
那是因为明知道不能回头,所以便不能惧怕,只能一直的向前再向前。
那女子脸上神情刚毅,带着的,是一种强有力的信念。
褚易简看着她,眼底笑意就又再无声的荡漾开来,却是语气轻松的含笑问了句,“不后悔?”
褚昕芮摇头。
他便是将她的肩膀压入怀中,轻轻的抱了抱。
褚昕芮冻得身体都在微微的颤抖。
褚易简揽着她薄弱的肩膀,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眼中神情却流露出几分怆然的苦涩来。
褚昕芮自是无从察觉他这一刻情绪的变化,只是暗中死死的捏着拳头,和他依靠着取暖。
他是她的兄长,也是她的依靠。
她这一生,所有的一切都牵系在他身上。
这是一种信念,不容动摇!
褚易简拥着她,许久未动,褚昕芮渐渐地才觉出点不对劲来。
“五哥?”她试着推了下对方的肩膀。
褚易简方才放开了她,道:“回去吧,洗个热水澡,喝碗姜汤,别着凉。”
“嗯!”褚昕芮答应着,却并没有马上离开。
褚易简转身之前,忍不住又回头看了她一眼,“还有事?”
“五哥!”褚昕芮咬着嘴唇垂下了眼睛,重新调整好了心情才又对上他的视线道:“你不会怪我吧?”
褚易简闻言,就又再笑了出来,摇头道:“你想多了!放心吧,我是欠了延陵君一个人情,可是这点轻重我还是分得清楚的,他是一门心思要护着浔阳那丫头,我还不至于就这样便被他懵了去。”
褚昕芮这才稍稍放心,用力的点点头,“嗯!”
褚易简看着她被雨水整个打湿的身子,眼中又掠过一丝温软的情绪,抬手又摸了摸她的额头道:“放心吧,五哥既然答应过你会护你的周全,就一定不会食言。”
又听他这样说,褚昕芮的心情总算是略微安定,对他露出一个笑容,转身出了院子。
*
宫里,褚易安带着褚琪枫和褚琪炎忙了整夜,一面安抚受伤的官员和命妇,一面命人打扫整顿御花园那里一番厮杀过后留下的残局。
这夜丧命的大小官员有一十九名,命妇和官家千金也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褚浔阳也整夜没有出宫,帮着安置伤者。
宫里的太医人手不够,又命人去城里各大医馆把坐堂大夫请来帮忙。
一整个晚上,虽然大雨滂沱,这宫里也是忙的人仰马翻。
没有受伤或者只受了轻伤的客人都被安排出宫去了,宫里则是单独空出了两座宫殿安排伤者。
罗国公一直昏迷未醒。
国公夫人寸步不离的守在他的床边。
罗思禹在侧陪着,却总叫人觉得心神不宁,带了几分恍惚。
外面雨声淅沥,她却明显是在走神,走过去关了窗子,半天也没回到床床边来,直至黎明时分,突然一声惨痛的哭喊声惊扰才叫她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怎么了?”罗国公夫人吓了一跳,慌忙自床边直起了身子。
“夫人,霍夫人去了!”片刻之后张妈妈从外面进来,唏嘘不已,神色间尽是兔死狐悲的荒凉。
罗思禹却像是根本没听到这个消息,魂不守舍的原地站了半天,最后却是缓缓把视线移过去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罗国公,露出复杂难辨的神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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