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皇帝走的很慢,本来就已经苍老的身躯,此刻更显得佝偻。
李瑞祥面无表情的看着,素来惊无波澜的眸子里忽而有一抹幽暗的光影一闪——
皇帝的这个身体状况,似乎撑不了多久了。
但也不过片刻,他眼中神色就再次恢复了清明,快步跟着进了殿里。
“去准备早膳吧!”进殿之后,李瑞祥就对侍立在侧的宫婢吩咐。
“是!”一众宫女垂首应下,谨小慎微的快步走了出去。
乐水解皇帝肩上的披风。
李瑞祥冲他使了个眼色,乐水会议,幅度微小的略一点头,紧跟着也退了出去。
皇帝的步子有些徐晃的之后走到桌旁坐下。
李瑞祥取了杯温水递过去——
因为服用丹药有忌讳,这段时间皇帝连茶都很少喝了。
皇帝喝了口水,肠胃里觉得暖和了,身上却还是冷的发抖,这种感觉,让他自觉不妙,莫名的就心生恐惧。
“李瑞祥!”皇帝沙哑着嗓音开口,抬眸朝李瑞祥看过去。
“是!”李瑞祥会意,直接冲殿外一招手。
换了侍卫装束的暗卫首领快步走了进来,单膝点地,“奴才给皇上请安!”
“交代你的事情都安排好了?”皇帝问道,视线却没往他身上落,而是越过他的头顶,去看着殿外脸面一片的雨幕。
“是!”那人回道,本本分分的始终不曾抬头,“包括睿王府和东宫在内的所有亲王府邸周围都已经做好了布署,请陛下放心,一切尽在掌握,绝对不会出岔子的!”
“嗯!”皇帝听了,也没再追问细节,缓慢的抬手一挥。
那人爬起来,躬身退了出去,走出殿外方才转身,快速的消失了踪影。
皇帝捧着那碗温水一直没离手,大口的吞咽,仿佛是要用这水温捂热自己此时冷的不住想要发抖的身体。
他面上的表情竭力的维持镇定,李瑞祥能清楚的看到他半掩在广袖底下的手指都在轻微的颤抖。
算起来皇帝中毒并且服侍丹药已经有半年光景,再这么耗下去,也是时日不多了。
李瑞祥不动声色的心中暗暗权衡着,口中却是毫不含糊的问道:“陛下既然已经判定了是睿亲王图谋不轨,何不一鼓作气将其肃清?反而还要放任?虽说有暗卫在,这是一重保障,可也总要防范一个万一的!”
皇帝默无声息的听着他说,待他止了话茬,方才自那杯盏当中抬眸看了他一眼,道:“是你也觉得朕是老不中用了?也要到朕的面前来打马虎眼了?”
“奴才不敢!”李瑞祥却不惶恐,反而从容扯了下嘴角。
皇帝也没动怒。
李瑞祥便也不再多言。
虽然褚昕芮一再矢口否认,可是只从杨云清的指认当中就已经可以判定此事必是睿亲王府所为。
当面就敢这样对他下杀手?
皇帝心里自是恨的,可是——
只凭杨云清的口头指认,这证据却不够强硬。
他经营了一世的好名声,不能在晚年还要换一个猜疑心重构陷亲弟的恶名。
所以他按兵不动,不过——
就是在等着逼睿亲王那边先出手罢了。
李瑞祥陪着沉默了一阵,然后才道:“太子殿下那里——”
皇帝端着茶碗的手指一顿,面上神情也跟着凝固了一瞬,随后却是摆了摆手,意思是不想多言。
李瑞祥也就很识时务的闭了嘴。
又过了不多一会儿,宫女们就捧着精致的银盘将早膳送了进来。
皇帝已经很长时间都没什么胃口了,虽然满殿飘香,他也没提气多少食欲,不过在这方面他却从不懈怠,也每每逼着自己多用一些。
李瑞祥知道他的心思——
不过就是越是接近了那个坎儿反而越是怕死罢了!
殿内的气氛很静,李瑞祥亲力亲为的替皇帝布菜——
这些年,皇帝就只信他。
皇帝口中味同嚼蜡的用着丰盛的早膳,面上却无半分愉悦的表情。
殿中的气氛很静,外面却的雨声喧嚣。
李瑞祥添了小半碗白粥送到皇帝手里。
皇帝皱眉捧着粥碗小口小口的咽,看着和往常无二的情景,谁也没当回事,这边李瑞祥刚挽了袖子要去够桌子中间的一道水晶虾饺,却是听见身后噗地一声。
“呀!皇上!”站的稍远的宫婢中有人掩嘴惊呼。
李瑞祥赶忙回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