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浔阳看着皇宫上方浮动的烟尘,就恶劣的咧嘴笑了,“找吧,一天寻不见小王叔的尸首,他就一天都要活在噩梦里,保不准那天就要把自己活活吓死的!”
褚易简也是够绝的,最后哪怕是死,也狠坑了皇帝一把。
当时他自己应该是力气耗尽,所以在那里休息,如果褚昕芮和适容都不出现,他最后也会让自己无声无息的消失掉。
延陵君听她的称呼又变成了小王叔,就揉揉一下,又揉了揉她的头发,“不恨他了?”
“本来就没有恨,只是立场不同而已。”褚浔阳笑笑,拉下他的手。
这天晚上的浮沉很多,感觉哪里都很脏,延陵君的手蹭她一下,她都觉得肯定被蹭了一身灰。
“你要不要进宫去请个安?”延陵君道,虽然是这么说着的,但却已经调转马头往回走了。
“不去,我受了惊吓,要回去养病呢!”褚浔阳道。
褚易安已经被送回了东宫,她才懒得浪费时间再去和皇帝演戏。
延陵君打马往回走。
褚浔阳又回头看了眼皇宫的方向,不知道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叹了口气,抬手玩住他一只胳膊道:“小王叔的腿疾,其实是当初他自己让你冒险医治吧?”
“嗯?”延陵君闻言一愣,随后就笑了,反问道:“怎么这么说?”
“你要进太医院,走陈老的路子也是一样的,何必非得要去做那缺德事儿。”褚浔阳道。
延陵君听了,就笑的越发欢畅了起来,调侃道:“也许我本来就这么缺德呢!”
褚浔阳白他一眼,并没有和他争辩,又往前走了一段,她才又无聊的开口,
“褚易简给了你什么好处,竟然能说动你帮他演这一场戏?”
延陵君低头看她一眼,眉目含笑,却是卖了个关子,“你猜呢?”
能是为了什么?
其实褚易简的腿是因为中毒所致,那毒素在他体内残留那么久,本来就已经是逐渐败坏了他的身体。
只是延陵君出现的恰到好处。
既然迟早都要毒发而死,能在临死前再站起来一次也是好的。
其实这是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而陈四听到的那些话,就只是两人做的一场戏。
因为褚昕芮对延陵君不死心,因为褚昕芮接受不了褚易简会突然离世的事实,所以,干脆就由延陵君出面揽了所有的责任。
至于延陵君能得到的好处——
褚易简一旦动手,皇帝的那些儿子们尽数折损,这对东宫来说就是莫大的好处。
他根本而就无需和褚易简要求回报,这样的回报就已经足够。
想着他的这份用心,褚浔阳多少是有点不好意思,回头笑了笑道:“其实你没有必要考虑这些的,那些人,谁也威胁不到父亲。”
“顺水人情而已!”延陵君道“褚易简要做什么,不是我指使的,而且——这种事,我来做,总好过将来须得要你去动手。”
他是外人,做什么都不为过。
褚易安和褚琪枫,就要考虑到世人的那张嘴了。
褚浔阳也不在矫情着多说什么,往他怀里缩了缩,感慨道:“不过他能做到这种程度,他对褚昕芮,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呵——”延陵笑了笑,不置可否。
“那——”褚浔阳撇撇嘴,隐晦的翻了个白眼,然后才一仰头,笑眯眯的抬起手指轻点他的嘴唇,半真半假道:“以后我是不是也不能再动褚昕芮了?”
延陵君垂眸看她,含笑道:“你随意,怎么高兴怎么来?”
“诶?”褚浔阳心中诧异,不免愣了一愣,道:“这样不好吧,叫你失信于人,你嘴上不说,心里难保不会埋怨我。”
“呵——”延陵君一笑,作势就要张嘴去咬她的手指。
褚浔阳赶忙撤手,把手指拢到了袖子里。
延陵君一咬扑空,干脆就势叫把脑袋压低,把脸藏在她的肩窝里,去嗅她发间若有似无的香气,然后才无关痛痒的说道:“我和褚易简的约定就只限于我和他之间,我也只是答应帮他演了一场戏而已,而至于你们之间,或是你和褚昕芮之间——那就要额外另算了,你不必顾忌我,以后该怎么做还怎么做!”
延陵君和褚易简之间的约定,就只是帮着褚易简演了一场戏?延陵君做了一回恶人,就只是为了引陈四上钩,然后借他的口把褚易简命不久矣的消息传递给褚昕芮知道,进而让褚昕芮认清楚自己现时的处境早做打算?
这么大费周章,褚易简对褚昕芮这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只可惜——
褚昕芮的现场太过冷硬,急功近利,又没能体会到他的这份用心,最后还是卷了进来。
“褚易简,呵——”褚浔阳玩味着这个名字,无声的笑了笑。
她和褚易简之间,不去评判对错,成王败寇,立场问题而已。
“这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圆满的结局了。”延陵君道,把脸从她颈边退开,直起了身子。
他的手指贴着褚浔阳的腮边蹭过,将她鬓边被晚风拂乱的发丝绕到耳后。
“从一开始他就是陷在了那些仇恨和往事当中,偏偏作为他唯一亲人的睿亲王褚信还要与他背道而驰,从来就不能体谅或者开解他心中的戾气和仇恨,他人前佯装无事的隐忍了这么多年,早就为此走火入魔,完全的无法自拔了。”延陵君道,他的口吻很轻,没有任何的感情流露,是真是完全从局外人的立场在陈述一个故事,“死之前他如愿以偿做了自己一直想做的事,说了压在心中十多年的那些话,这个结局对他来说,已经算是圆满了。人们往往都惧怕死亡,可是对某些人来说,死亡才是最圆满的结局。”
褚浔阳只是听着,再没有说话,这样的结局——